雪停客栈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窗棂上的冰晶折射出昏黄的光芒。
韩牧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暖意夹杂着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炭火正旺,唐怜儿站在韩牧身后,此刻,她将保暖的外套脱下,继而露出一身衣裙来。
韩牧来到屋内,只见屋内的法明,此刻正用一块粗布擦拭着铜钵,那钵沿上刻着西域少林的莲花纹。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坐!”
法明起身,对着韩牧双手合十一拜。
韩牧和唐怜儿来到屋内,三人一番行礼后,围在火炉旁盘膝坐下,韩牧率先开口道:“贫道前来打扰法师,乃是想要询问一下,如今西域地界上,金刚门的具体情况。”
法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疑虑来。
“施主出身中原玄门,如何会对这金刚门有兴趣?”
“法师有所不知,贫道昔日曾拜访过少林寺,彼时少林寺的方丈苦乘禅师,曾对我说火工头陀叛离少林,在西域开创金刚门一事,贫道方才见法师击败金刚门的三大高手,故而对金刚门的实力有一些好奇罢了。”
听闻韩牧所言,法明却是叹息一声,接着摇了摇头道:“原来如此,说起来实在是有些惭愧,今日被我打死一人,逃走两人的三人,他们虽然出自西域金刚门门下,却还称不上高手。”
“他们三人说起来,还是火工头陀的徒孙辈,而小僧的师父,便是西域少林的开创者,苦慧禅师。”
“你是苦慧的弟子?”韩牧微微一愣。
法明点了点头。
“也难怪金刚门对你穷追不舍,瞧你对金刚门的人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原来你竟然是苦慧禅师的弟子。”
唐怜儿轻声道:“看来,你们两派还真是恩怨已深呀!”她说话时,耳垂上的银坠微微晃动,映着火光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光斑。
韩牧目光看向转向法明继续问道:“不知如今金刚门内究竟有哪些高手?自苦慧大师圆寂后,西域武林怕是再无人能压制他们了吧。”
法明长叹一声,铜钵放在矮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外风雪渐歇,唯有檐角冰棱融化的滴水声清晰可闻。
“此事,说来话长。”
法明双手合十,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十多年前那场变故,贫僧至今历历在目,师父他老人家与火工头陀大战七日,最终……”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唐怜儿递过一杯热茶,茶汤里漂浮着几片西域特有的雪莲瓣。法明接过茶水,氤氲热气模糊了他刚毅的面容。
“火工头陀那厮,趁师父调息时突施暗算。”法明咬牙切齿。
“师父虽重伤垂死,仍以般若掌击断他三根肋骨。可惜……”他猛地将茶盏顿在几上,茶水溅出,在木质纹理上蜿蜒如血。
韩牧目光一凛,对于苦慧死于火工头陀之手,他在苦乘那里就已经有所听闻了。
“不知,如今金刚门有多少高手?”韩牧开始问道。
法明继续开口道:“自从火工头陀被师父打伤后,他便从此开始了闭关苦修之苦,至于金刚门,则是由火工头陀的大弟子拓拔龙象掌管。”
拓拔龙象?
韩牧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此人武功定然不俗。
法明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羊皮地图铺在桌上。地图上用朱砂标记着几处地点,其中“金刚门”三字被反复描红,显得格外刺目。
“拓拔龙象深得火工头陀真传,不仅继承了火工头陀的毒辣,武学上也是尽得他真传。”法明的手指划过地图上一道山脉轮廓。
“五年前,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挑了天狼寨,天狼寨里三百人皆死于他一人之下,那天狼寨寨主武功不俗,却被他三掌震断心脉而亡。”
韩牧闻言细细思索,看来那拓拔龙象至少也是一个一流巅峰高手了,他的三个弟子就那么厉害,也不知道如今这火工头陀的武功已经达到什么境界,怕是也同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一个境界了吧。
“看来,在整个西域地界,自从苦慧禅师离世后,恐怕也就没有什么门派能压制住金刚门了吧!”
“不错,金刚门弟子一向霸道至极,出手不是将人打死就是打残,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不止如此。”法明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黑色铁牌放在桌上。
铁牌上浮雕着狰狞的骷髅图案,边缘残留着暗红色污渍。
“你们看,这是金刚门的'索命帖',收到此牌者,七日之内必遭毒手,数年来,已经有很多门派都丧命在他们金刚门之下了。”
窗外突然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脆响,三人同时噤声,韩牧放出神识观察一通,片刻寂静后,唯有远处传来胡笳的呜咽声。
“既然西域武林,如今已是金刚门一家独大,不知西域之中除了西域少林和金刚门,可还有其他的厉害门派?”韩牧忽然话锋一转。
法明细细寻思起来,对着韩牧双手合十道:“西域地界里,方圆万里地界,除了金刚门和小僧所在的西域少林外,还有白驼山庄,藏传密宗等多个门派,不过近十年来,白驼山庄很少出他们的地界之外,藏传密宗不乏高手,但他们却很少插手江湖恩怨。”
韩牧当即试探的问道:“不知你,可曾听过灵鹫宫?”
法明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只见他眼睛微微睁大。
“灵鹫宫?韩施主怎会问起这个?”
唐怜儿也抬头看着法明,一缕青丝垂落额前,衬得她肌肤如雪。
“哦,实不相瞒,贫道此次前来西域的目的,就是为了寻到灵鹫宫的踪迹。”
法明听闻韩牧所言,他当即陷入思索之中,
“小僧倒是有所耳闻,那灵鹫宫在天山之上的缥缈峰上,不过,少有人能抵达缥缈峰去呀!”
韩牧从行囊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地图,小心展开,黄纸上用朱砂绘着一幅简略地图,中央山峰标注着“灵鹫”二字。
法明看着灵鹫宫的位置,他眉头微微一皱。
“我听师父说起过,那天山之上,一百多年前,曾经有一个极为厉害的门派,不过,百多年过去,那天山上的隐世门派不知道还在不在?”
屋外风声又起,吹得窗纸哗哗作响,炭火盆中的木炭突然爆出一簇火星,映得三人脸上光影变幻。
韩牧闻言探出一口气来:“纵然千难万难,这天山派我必须亲自去闯一趟。”
法明听到韩牧态度如此坚决,也就继续开口道:“施主,其实,我师父曾去过天山。”
法明压低声音,“不过,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师父说他在缥缈峰下徘徊七日,始终找不到上山之路,第八日清晨,雪地上突然出现一行足印……”
唐怜儿不自觉地向前倾身,银坠悬在半空微微晃动。“难不成是有人引路?”
法明摇头,眼中浮现困惑之色。
“那足印只到半山腰就消失了,师父听见风中传来琴声,循声而去,却见悬崖绝壁上刻着'灵鹫重地,非请莫入'八个大字,笔力入石三分。”
韩牧若有所思地卷起地图。
地图上,天山的位置只画了个模糊的轮廓。
“如此说来,天山派很有可能仍有传人在世。”韩牧追问道。
法明犹豫片刻,终于点头:“不错,师父曾说,他在山脚下遇见一个采雪莲的少女,那女子踏雪无痕,转瞬间就消失在山雾中,师父怀疑……”他忽然收声,警惕地看了眼窗外。
“师父怀疑那女仙子便是天山派的守山人或者传人。”法明的声音在黑暗中更显低沉。
“据说天山派有一门极高深的轻功,与少林的‘一苇渡江'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了这个信息,韩牧至少可以确定,天山派灵鹫宫有很大可能还有传人在,这样一来,只要找到灵鹫宫位置所在,取得天长地久长春不老功就很容易了。
三人话音方落,客栈楼下突然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接着是掌柜惊恐的求饶声。
一个粗犷的嗓音吼道:“给我搜!那个臭秃驴必定在此!”
法明猛地站起,禅杖已握在手中,杖头铜环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震颤声。
“是金刚门的人追来了!”
唐怜儿已闪到窗边,指尖夹着三枚银针,“楼下五人,楼上走廊两人。”她侧耳倾听,突然变色,“不好,他们在放毒烟!”
韩牧一把抓起地图塞入怀中。
“两位施主稍安勿躁,小僧前去会会他们!”他低喝道,却见法明站在原地不动,禅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韩施主,唐姑娘,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出门。”法明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贫僧有些旧账,要与这些孽障清算。”
唐怜儿刚要反对,韩牧却按住她肩膀,沉声道:“咱们还是先看看吧。”
寒风扑面而来,远处天山轮廓在雪夜中若隐若现。
只见客栈窗口爆出一团金光,法明的怒吼声震得檐上积雪簌簌落下。
“金刚般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