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村的所作所为,让赵威很是不满,反手就是一个举报,说他们搞封建迷信。
为了把他们那愚味的想法给去除,更为了以后让这些人心生敬畏,不敢再做出任何宵小的事情。
所以,赵威当天把药凑齐了给师父林清和后,他本人就急巴巴的冲到县城,找到了周队长和二癞子他们。
这几个徒弟此时跟着周队长混得都不错,二癞子和老二已经转正,其余的也只等到有名额后,就会立马转正。
听到他来报案,自然是要积极的表现一番。
如果是别的村人干这种事情,倒也不需要这般大张旗鼓。
大多是进行谈话,思想教育一番后,只要以后改正了,就不会再追究。
但现在赵威把事儿搞大了,这是全村人都参与进来的一件大事儿,可以树立起典型来。
正好县里面正好发了这个通知,让周队长他们主抓这个工作。
正愁着不知从哪里下手,没有想到,赵威这个及时雨就来了。
这简直是白捡的便宜,当时就借调了很多人,只等天亮的时候,再去耗子村抓个现形。
赵威交待完了后,也没有功夫和几个徒弟多交流,只督促他们早晚多锻炼,别把练功的事情耽误掉。
倒是和周队长多寒喧了几句,是关于老六林师傅的厨师工作安排的。
周队长已经打点好了,只等林师傅进城即可。
一切都挺顺利的,毕竟,现在的很多单位,都是机关食堂。
会做饭的厨子,去到那儿还是挺受欢迎的。
林师傅跟着赵威可是学了不少好菜式,只要露上一两手,把人吃服了,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赵威就这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周队长对一旁的二癞子道:“我这兄弟,实在是非一般人啊,可惜了,唉……”
二癞子笑了笑:“师父有自己的理想,他不喜欢这些俗物牵绊,我觉得挺好的,自由自在嘛!”
他在这两个多月的工作里,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体制内的工作,说实话,是挺累的。
比在村子里面搞秋收的时候,还要累上一些。
再等两个月,村子里面的苞米就要抢收了吧,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帮忙。
唉……
曾经一心想要逃离的破破落小村子,此时再回头,午夜梦回时,已经开始想念。
……
榆树囤赵楠家。
赵威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这个姑姑的小命儿能不能保下来,他还是比较忧虑的。
林清和再厉害,总不能把必死之人救回来吧。
那血崩之症,自古以来,都是难以治好的绝症。
就算是放到后世几十年后,每年死在难产血崩之下的女人,也不知有多少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全家人都在堂屋里面等着,没有办法入睡。
王彩姑和云秀进进出出的,不知道抬了多少盆血水,将他们家的院子小沟里,都浸红了一片。
赵威跑来跑去的忙乎,足足花了两三个小时。
没有想到,回来后,这治疗还没有结束。
院子里面的两个小火炉上,一个还熬着汤药,一个则放着补血之物。
这年月,这乡下的医院也没有输血治疗的,能不能挺过去,真的很难讲。
刘谦此时像个傻子一样,只是呆呆地坐在门槛上,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样子很绝望。
这个男孩,经历了太多,不知不觉间,还是成长了起来。
只是这个代价不免有些大。
赵威坐在他的旁边,看着天边那轮晦暗不明的月亮,淡淡的开口。
“表弟,你可怪我,是我给姑抓的药。”
刘谦没有说话。
怪咋个不怪呢,那是他在这个世间最亲的人。
想到这里,眼里的泪水就像是决了堤一般,汩汩而流。
在那张麻木得没有丝毫表情上的脸上,赵威什么情绪都看不到,不由得焦虑起来。
“表弟,你要是心里难过,打我一顿也行,我绝不还手。”
平时都是他打这个表弟,现在,换这个表弟打自己一顿也好。
只要能让他发泄出必里的痛苦来,就算是刘谦下死手,他也绝对不还手。
但让赵威很担心的是,刘谦始终没有动弹。
这孩子心丧若死的,越是没有情绪,越是可怕啊!
赵威好心办了坏事,现在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什么。
除了等待外,他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等着老天爷的宣判。
“哐当——”
赵楠的房间里,突然传来瓷碗坠地的声响。
这声音,就像是一个炸弹,瞬间将整个赵家人都给惊动了。
赵威弹身而起时,正看见王彩姑扒着门框,手指绞着围裙角抖得像秋风中的苇絮:“林师父……师父说了,血总算止了,死不了了……”
刘谦猛地抬头,睫毛上的泪珠坠在青石板上,砸出星点湿痕。
他踉跄着扑到厢房门口,正撞见林清和擦着汗出来,那一身青衣前襟已被血浸透成暗紫色。
其苍劲有力的手指在赵威肩上重重按了按:“亏得我来时,还收到了一味锻龙骨,这可是稀世好药,万金难求啊。”
“啧啧……还好我来得及时,再晚半个时辰,纵是华佗在世也难回天了。”
这锻龙骨是何物?
那是古代哺乳动物,如象类,犀牛类,三趾马等的骨骼化石,用特殊办法炮制而成的,十分珍稀少见。
也就是他这样的游风郎中,能四处走动,在民间能偶然得知。
完全靠的是运气,不是钱给买到的。
赵威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赵楠能活命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此时尘埃落定,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得透凉。
他望着屋内影影绰绰的人影,云秀正用棉巾沾着温水擦拭赵楠苍白的面颊,忽然想起自己跑了几十里地去求药时,裤腿被荆棘划开的那道口子——此刻还沾着褐色的泥渍。
但这些都微不足道,简直是提都不需要提。
“表哥……”刘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鼻音,“刚才……对不起啊,我不该那样对你的,我知道,你尽力了……”
“傻话,我们是一家人,你不怪我就好!”
赵威打断他,反手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指腹触到濡湿的发丝,才惊觉他一直没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