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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黄门公迎了童贯,一罢抓住那童贯的手,满腔委屈的叫了一声:

“你可算是回来了!”

然这番的委屈,却遭的童贯的一个白眼,遂甩了他的手。便是脚步不停的前行,那黄门公只得紧跟其后,啰啰嗦嗦的说些个什么。

那些个童贯手下的小番倒是个醒事,停了脚步三三两两的站下,看似散漫的没什么规矩,然却堵了宫中的那些个内侍不得靠近。

那些个宫中的内侍倒是不甘,挤挤得靠了过来。却见那些个小番一声“胡话”叫嚷,便要抽刀。便是被那柔柔的一声:

“莫要生事。”的话来,便是唧唧歪歪说了些个胡话的收了刀,便又三三两两的或站或蹲不成个样子。然这懒散之态,却让那些个内侍不敢靠近。眼巴巴的望了那黄门公示下。

见那童贯且不用人通禀,便自顾转身进得奉华宫门。黄门公亦是一个亦步亦趋的跟了絮絮叨叨。

却见那疾步而行的童贯突然停步,回头望那黄门公,且是一个惊异。口中道:

“吕维?何人也?”

那黄门公低头小声道:

“勾当皇城司公事……”

这句“勾当皇城司公事”且是让那童贯望了黄门公一口恶气从口中喷出。

也是,一个堂堂的内廷主司,竟让一个皇城司的勾当给压的唯唯诺诺?千古的奇闻也。

见那童贯不善,那黄门公也觉自家丢人,只能抬了手做了个一请的动作,口中畏畏的道:

“进去再说……”

两人先后到的暖阁门前,却听到内里欢声笑语。

那童贯停步,望那黄门公抬眉。那黄门公便道:

“原是那刘贵妃!娘家不知从哪讨得一幅“钟馗送子”图送到宫中。却不是献上,却让那官家题了字款,挂于娘家堂上行那彰显门楣之事……”却未听他说完,那童贯便是鼻中恶哼一声。

如是那官宦之家的子女,断不敢行此之事,那刘贵妃娘家本是商贾之家却非官宦,本是东京一酒家老板之女,却生得一个花容月貌,媚骨天成也。倒是一个因缘际会,且被杨戬偶遇了去,便上奉于官家。倒是为了此事的了一个升迁。

说这女子,虽是个自幼学得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却因不是官宦之家调教出来的女子。倒是自幼被父母给娇纵的惯了些个,饶是有些个市井的习性。然那官家见之却不为怪,倒是一个奇葩也。更奇葩的事,大婚之夜,竟然拐带了官家出宫,去领略那东京汴梁的夜市繁华。

然,还没逛完那胭脂市,便被那巡街的御史抓了一个正着。于是乎,朝堂上下一片哗然!那一通弹劾饶是半个月都不带消停了去。

官家也是个执拗,顶了合宫内外,朝堂上下,只判了个禁足罢了。

果然是喜欢了自然什么都是好的。

此时两人嬉笑厮闹,却是为了这画作上的题词也。

那童贯却也听了一个大概,回头问那黄门公:

“记得宫中藏有那吴道子画的钟馗……”

那黄门公便是赶紧接了,无奈道:

“说的也是,赏出一副也是当然之事,再不济,那宫中画院之中也是丹青圣手云集。叫来画上一幅却也不是难事。”说罢,便甩手道:

“这小刘主子也是……那严慈甚是个村俗,却偏偏只看重这“钟馗送子”……”

此话出,便见童贯双手抱腹,上下打量了那满脸埋怨之色的黄门公,冷冷道:

“师兄慎言!”

只四字,却让那黄门公脸上一阵慌乱,暗自的打嘴,弱弱的不甘出声。饭,你可以乱吃,这话麽,且是不能乱说。

以奴怨主,死罪也!

且不说这俩人与那暖阁门外等候。

吕维于家中,得了宫中信来,饶是一片乱糟,只为这道夫回朝。

怎对?且是个心下糟糟。倒是想过这童贯回朝之事,且想了凭借了自家的手快,这般人等回朝之前,便做的一个木已成舟,即便这帮人回朝也不足为虑。然却偏偏漏算了这“寒衣节”的事来。

且是于那书房中,又将那伪造好的校尉供词细细看了一遍,然却依旧是个不得其解。

说那童贯于这“真龙案”有涉,却只有伙同了宋正平骗了官家那让那宋粲班师的手诏。其他的倒也拿不出个实证来。“孤证不立”那吕维亦是知晓的。

饶是那句“冰井司有封书信与那宋粲”撞入心怀。

想罢,细细的咂摸了其中的滋味。脸上饶是一副甘之如饴的面色。

自家且抠了下巴,喃喃自语:

“只一封麽?”

说这吕维且敢伪造了冰井司的书信,牵扯了那童贯入局?

敢?你要不要看你说了些个什么?

何为罗织?何为构陷?

然,这罗织构陷也不尽然都是些个无中生有。且是搜罗了些许的证据延展了去,而逐渐织成罪网,令人不可脱身。

说白了,你手里,得有点真东西的,不过这些许的真东西,也的看怎么去用。

这冰井司的书信,究竟是与那宋粲?还是程远?且是一个可说。

然,信中所言何事?冰井司何人所书?书写之人受何人之意?这里面倒是一个可深究了去。指这封书信,便有大文章可做得!

想罢,且是一个击桌,兴奋的起身,环桌而走。

不说那吕维自己在家激动。

倒是那童贯悄声入的暖阁,且从官家背后看了去。

观那“天官送子图”的画作着实不这么的。

浓红艳绿不说,且全无技法可言。

更有甚之,这世人皆知观音送子,那慈眉善目的,送来的娃娃,且是可了心的让人疼。

再看那钟馗,整天拿剑斩鬼,日啖魍魉的鬼差刑判。呲牙咧嘴的抱一胖大娃娃送你?你且去想。

也不知那作画之人抽的那根筋,牵强附会做得这“天官送子图”。

那官家亦是看的嘬着牙花子皱眉头。尼玛,这就是恶俗不堪啊!

如此,断不会在那上面题字的。

怎的?这皇帝也是要名节的。

却不成想,那刘贵妃却使出小女子的性子来缠磨。如此,且是惹得那官家更是怜爱,却也看不过瘾,拖着不与她提写。

故此,便是两人纠缠嬉闹至此时。

别说那郑皇后,那各宫的主子随便拉出来一个,亦是做不出此类之事。

然那刘贵妃如此却每每得手,哄的那官家欢心。

那黄门公见此,却也是见怪不怪了也,但也不敢扰了两人的兴致,只得站在那童贯的背后,蔫不俏的等那官家有闲。

那官家被那刘贵妃磨的无奈,便叹了一声捏了笔。又看了那“钟馗送子”饶是依旧恶俗难耐。却又缠那刘贵妃不过,便提了笔在那画作空白处提了字。

一行写下,却不是那自家的瘦金体,倒是仿了那刘贵妃的字体写了。

那刘贵妃看了定是不依,便扯了官家的衣袖晃了身子娇声怨道:

“官家……”那声娇呼之唤的那屋内之人骨软筋嘛。

此时,却见那童贯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凑了上去看了,突然道:

“娘娘无怪,怎么说这也是官家御笔啊,却是这一撇仿的甚是精妙,实乃天成之作。再印了双龙的章便是恩爱无缺也。”

只这一句,换了别人叫做惊驾!杀头的罪过!然,于这童贯却也是个无妨。

而且,这话说的饶是甚得一个圣心。

咦,这是为何?

一则,替那皇帝解了围,这童贯甚知这官家心性。

小性子可以耍,但也的有点分寸,不能太过。毕竟皇上在宠溺,也是个要脸的。

二麽,在那妃子心里,什么比官家的宠爱更有荣也?

这一句话说出口,便是两下都夸了去!倒是听得那身后的黄门公一个劲的打嘴,怎的自家想不出这两头讨好的话来?。

见那官家和那刘贵妃闻声回头,童贯便赶紧跪下,嘴里欢喜道:

“见过主家,见过主娘。”

见那童贯这欢喜,刘贵妃却掩了口鼻,故作厌烦道:

“从哪里逃出个人儿来,怎会如此啊杂。”

童贯闻言却不请罪,便是自顾提了鼻子在腋下身上嗅了几下,冤枉道:

“无有啊?”

官家看罢,扔了笔在那童贯身上笑道:

“说你有便是有,饶是冤了你怎的?”

说罢嚷嚷了吩咐那黄门公道:

“快快!着人拿了熏炉与他熏了。”

这话说的虽是有点怨怼之意,但却如同训那孩童一般。

几个宫人便嬉笑了点了熏香提了常平将那童贯围了起来。

顿时丝丝缕缕青烟缭绕,那童贯仿佛驾云升天了一般。提了鼻子,嗅了那香,口中赞道:

“且是那大食国贡的玫瑰花露麽?闻此味倒是想起了端王府也。”

端王府何地?那是皇帝潜龙之所!

黄门公听言在耳,观此景在目,心下叹道:且是几世修得如此因缘也。

见那官家坐了暖椅,捏了那刘贵妃献上的参汤,望那童贯咂了一口,道:

“你这混人,不坐镇西北督军,跑回来作甚?”

这句话问的那黄门公倒是替那童贯捏了一把冷汗,且看这童贯如何应对吧。

却见那童贯满脸惊诧,旋即在自家额头上拍了一掌道:

“招啊!未见手谕也!”

听了此话,让那黄门公佩服的饶是一个瞠目。

什么“皇权归正”?这等话,也只是说与那殿上臣工也。

这童贯做到现在却也是不枉他。中书省行下的圣旨在他童贯眼里却只是那耳边风,只这不经中书门下而由内廷直接发出的敕谕他才认得。

见那童贯砰的在地上磕一了一个实在的,磕了头便是一个起身,又躬身退了三步且要走出。饶是与那官家一个怪异,道:

“站下!哪里去?”

童贯倒是听话,又整了衣服跪下,倒是个手上不闲,又将那宫人手中的常平熏香往自家近身拉了拉,而后,便抬眼可怜巴巴的看那官家。

那官家开始也觉奇怪,怎的是个这眼神?

顺他眼神,却看到自家手里捏的参汤,旋即便是明了,便笑骂了句:

“实乃泼皮破落户!惯会坏人钱财……”

虽是笑骂了,然却随之一声“拿去!”便将手中的参茶伸了过去。

见那童贯躬了身紧赶两步接了那碗来,却又退到那宫人那常平围拢的圈子里,将那茶一饮而尽。倒是不曾将那碗还回,却揣在了自家的怀里去。

那刘贵妃见那童贯的举动便捂了嘴笑了,道:

“也知了自家阿杂……”那官家一是跟了笑了他去,笑罢,便问道:

“途说,你与那宋正平有厚?”

此话一出,便是惊得那黄门公心下慌乱。然,又心道:一个泼天的大逆之案,怎的官家此时嘴里却只是“途说”也?

却听得那童贯道:

“不只他,主家近身之人都有厚也。连这黄主司也有年礼也。”

此话一出,那黄主司便是便让心惊胆战。

刚想跪下回禀,却听得那官家转头问他道:

“可有此事?”

黄门公听了上问,慌忙跪下,却是用眼瞟了那童贯一眼,刚回了一个“臣”字,却听得那官家道:

“他本就是个西北张嘴的,你且忍心要了他的去?”

那意思说,他本就是穷的都喝西北风了,你也忍心拿了他的大钱?

那黄门公心中道苦,却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只得心里埋怨道:有没有搞错?说这童贯若没钱?这话也就你这皇帝能信。

心里这般想,但是嘴上也不敢如此说。

原是此时官家根本就不给你任何辩解的机会,此为问答无用也,只是嘿嘿的笑了不言。

在官家眼里,这童贯说的他便是信了,与其他无关。

却是在这黄门公无言以对之时,却听那童贯道:

“本不是他要,乃送也,常年西北督军而不得近侍主家,却是怕他们侍候主家不尽心也,只能备些个年礼讨了他们好,也得些许安心则个。”

见那童贯说的委屈,连旁边的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咦?这私交官员,以物贿之,到得这童贯嘴里竟然如此的一个忠心耿耿?且那言语之中并无自称,此乃无我也。此番对答令那黄门公着实的佩服。

那官家闻言笑之,道:

“既然回来了,且许你多留几日,在外面寻些玩意与我解闷,等赏了授衣,换下你这身上的破烂,省的你家主娘嫌你。”

那黄门公听得官家此话,心下且是想了,倒不是让那童贯在京等了寒衣节过后“换下身上的破烂”,省的那贵妃“嫌”他身上味道。倒是这“在外面寻些玩意”给官家“解闷”。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且要从那“外面”寻来?且还能于官家“解闷”?倒是让他心下茫然。

且不等他猜来,却听那童贯嘻哈了道:

“有主娘在,主子不闷……”

那刘贵妃听罢,且是个不依,晃身打了那官家了哼唧。那皇上也是个直接,望那黄门公叫道:

“拉出去,与吾打烂他的嘴!”

且不说这童贯与这官家打哈哈卖乖拉家常。

这“闷”何来?黄门公迷茫。然那远在边镇的童贯,心下却是个明白。

然,如何能“解”倒是需些个手段来去。

是夜,有那皇城司的押官与吕家门内急急而出,上了马,匆匆而去。

且是一身簇新的皇城使六品的服色,倒是少了那夜,与那校尉面前,屎尿起流,狼狈不堪的模样。

有道是:

道夫已回朝,

密使夜路遥。

同是解烦闷,

各自路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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