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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里的咆哮声像被无形的手攥着,一寸寸勒紧三人的神经。

向云的指节在短刀刀柄上绷成青白,臂弯处的符文随着那声音的震动微微发烫,连带着血管里的血都开始发颤——这不是普通野兽的嘶吼,更像某种被抽走了神智的活尸在发泄本能。

“阿婉,退到篝火后面。”他侧过身,用脊背挡住柳夫人的方向,“把松枝掰成火把,烧着了就往狼身上扔。”又对薄风扬下巴,“你绕到左侧树后,等我引它扑过来就射眼睛。”

薄风的弩弦已经拉满,喉结滚动两下:“那玩意儿要是冲阿婉去——”

“它冲我来。”向云打断他,掌心按在臂上符文处,能摸到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像活物般游走,“这东西盯上的是我。”

话音未落,灌木丛突然炸开。

黑狼跃出的瞬间,月光被它庞大的身影整个吞掉。

那畜生足有半人高,黑毛里泛着暗紫的光,两颗眼珠红得滴血,嘴角垂着黏腻的涎水,却闻不到普通野兽的腥臊,只有股焦糊的腐味——像是被雷劈过的烂木头。

向云的瞳孔骤然收缩。

系统在识海炸响提示:【检测到暗能波动,目标生物已被虚空能量侵蚀】,可他咬着后槽牙没动,直到黑狼的前爪带起的风刮得他眼皮发疼,才猛地抬起右臂。

符文“嗡”地亮成幽蓝,一道半透明的护盾裹住他上半身。

黑狼的利爪拍在护盾上,震得向云踉跄两步,耳中嗡鸣——这畜生的力道比寻常灰狼大了至少三倍。

“右边!”薄风的暴喝撕开夜色。

向云旋身侧避,黑狼擦着他腰侧扑空,带翻了半块篝火旁的石头。

柳夫人举着烧得噼啪响的火把冲过来,火苗扫过黑狼后颈,焦毛味混着腐臭腾起,那畜生吃痛甩头,却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反而更凶地龇出利齿。

“没痛觉?”薄风的弩箭破空而来,精准扎进黑狼左前爪。

箭头没入三寸,黑狼却像没感觉似的,甩着血爪再次扑向向云。

这一回向云看清了——箭伤处渗出的不是血,是黑褐色的黏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痂。

“是诅咒产物!”柳夫人的声音带着颤,却仍把第二根火把塞进向云手里,“云郎,它怕火!”

向云反手将火把砸向黑狼面门。

火焰舔到狼头的刹那,黑狼发出刺耳的尖啸,前爪本能地去挡,露出腹部破绽。

薄风早等着这一刻,第二支弩箭“噗”地扎进那片软肉——可箭杆刚没入半寸,就像扎进了硬橡胶,“咔”地断成两截。

“操!”薄风骂着抽出腰间短刀冲上来,“老子捅穿它!”

向云却突然攥住他后领拽回来。

黑狼的尖啸停了,红瞳里的光变得更暗,像是有团黑雾正从它眼底翻涌而出。

向云臂上的符文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黑雾里有股熟悉的波动——和那日在破庙捡起权杖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气息一模一样。

“退!退到篝火圈里!”他扯着两人往回跑,后背冷汗浸透了中衣。

黑狼的动作突然慢下来,每走一步,脚下的草叶就迅速枯黄,连篝火的火苗都被压得矮了半截。

向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底的暴戾像被浇了热油,他恨不得扑上去掐住那畜生的脖子,可理智在尖叫:这是陷阱,虚空之主在试探权杖的力量。

“云郎!”柳夫人突然拽他衣袖。

向云转头,正看见她举着银簪,簪头尖上挑着块从黑狼身上刮下来的黏液。

那东西在银器上滋滋冒白烟,“和庙里的符水一样!”

向云的呼吸陡然一滞。

破庙香案下那碗腐臭的符水,当时他让系统检测过成分——是混合了人血、蝙蝠脑浆和某种他叫不出名的黑色粉末。

而此刻黑狼身上的黏液,正和那符水蒸发后的残渣一个颜色。

“它是用符水养的。”他咬着牙笑了,暴戾感突然凝成一把刀,“那老东西想拿我试咒,我就拆了他的阵。”

黑狼已经逼近篝火圈。

向云突然松开两人的手,迎着那畜生大步走过去。

符文在臂上窜成流动的蓝光,他能听见识海里系统的警报声,却充耳不闻——此刻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能看见黑狼喉管里翻涌的黑雾,能听见自己心跳和狼爪踏地的节奏重合,甚至能预感到下一秒黑狼会扑向他的左肩。

“来!”他低喝一声,在黑狼跃起的瞬间侧身,右臂重重砸在狼腰上。

符文爆发的蓝光像把利刃,直接劈开了黑狼身上的黑雾。

那畜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落地时左后腿明显瘸了,黏液顺着伤口“哗哗”往下淌。

薄风趁机甩出短刀,刀身擦着狼耳钉进身后的树干,吓得柳夫人倒抽冷气,可下一秒——

黑狼的嚎叫变了。

那声音里突然掺进了人的呜咽,像是有个被锁在狼身体里的魂魄在挣扎。

向云的太阳穴“轰”地炸开,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涌进脑海:青铜权杖上缠绕的锁链,锁链尽头锁着的……是人的影子?

“云郎!小心!”

柳夫人的尖叫拉回他的神智。

黑狼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后,血盆大口咬向他后颈。

向云旋身翻滚,短刀划破狼腹,可那畜生连停顿都没有,掉头又扑向柳夫人——

“阿婉!”

向云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猛地拔起插在地上的火把,用尽全身力气掷向黑狼。

火焰精准地烧着了狼背上的黑毛,那畜生吃痛转向,可向云却在这刹那看清了它的眼睛——红光里,隐约映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是破庙里那个给权杖开坛的老道士。

“果然是你。”向云抹了把嘴角的血,臂上符文的热度终于开始消退。

他看向瘫坐在篝火旁的柳夫人,她正攥着绣帕发抖,可目光却始终锁在他身上;又看向举着断弩、正往刀上抹松脂的薄风,那家伙冲他咧嘴,露出沾血的后槽牙。

暴戾感突然散得干干净净。

向云弯腰捡起块烧红的炭,在地上画了个圈——这是他从前在战场上用过的应急符,能暂时隔绝暗能。

“今晚别睡。”他扯下衣角包住臂上的符文,抬头时眼底只剩冷光,“那老东西要的不是我们的命,是权杖的反应。”

黑狼的嚎叫渐渐远了,可向云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摸着臂上仍在发烫的符文,突然想起权杖觉醒时,系统提示过的“禁忌知识”——当时他没当回事,现在却有些后悔。

月光透过松枝洒在他脸上,照得那抹突然浮起的笑意有些森然。

“明天,去破庙。”他说,“把老东西的棺材板掀开。”

而在他看不见的树影里,一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正掐碎最后一张符纸。

黑狼的嚎叫渐远时,向云臂上的符文仍在发烫。

他摸着那道凸起的纹路,系统曾提示的“禁忌知识”突然在识海翻涌——那是权杖觉醒时,他因急着处理军务而忽略的信息:【月光是虚空能量的媒介,暗能生物的弱点藏于本源印记,可用符文引月之力破之】。

“原来如此。”向云低笑一声,指腹重重按在符文中心。

月光顺着发梢淌进皮肤,他能清晰感知到臂弯处的能量脉络,像活了般顺着血管往指尖窜。

柳夫人正蹲在篝火旁捡松枝,听见动静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那是能量过载时才会有的血色。

“云郎?”她刚要起身,向云已挥臂指向林深处。

符文“轰”地炸成幽蓝光团,在他掌心凝出半透明的刃状。

那光刃边缘泛着细碎的星芒,像把用月光削成的剑。

黑狼的身影刚从树后窜出,向云已看清它胸口那团比夜色更沉的印记——和系统提示的“本源印记”完全重合。

“就是现在!”他低喝,光刃划破空气的尖啸混着黑狼的嘶吼。

光刃精准劈进印记的刹那,黑狼的嚎叫骤然拔高,像有人用钢锥在刮铜锣。

暗色印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毛下的皮肤开始溃烂,露出里面蠕动的黑雾。

柳夫人的绣帕被攥得发皱,薄风的短刀“当啷”掉在地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攻击,像在砍一团会疼的影子。

“散……散了?”薄风喉结滚动。

黑狼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先从四肢开始化作黑雾,最后连头骨都“咔”地碎成齑粉,只在地面留下一滩黏腻的暗紫液体。

众人刚松了口气,脚下的土地突然震颤。

柳夫人踉跄着撞进向云怀里,他反手搂住她腰肢,就见三步外的草丛里冒出个巴掌大的暗色印记。

那印记像被墨汁泡过的铜钱,边缘还在渗出黑血般的液体。

紧接着,左边的老松树发出“吱呀”怪响,树干上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根须——那些根须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四周蔓延,所过之处,草叶焦黑,虫鸣骤停。

“这是……”薄风抄起短刀剁向最近的根须,刀刃砍在上面却像砍进棉絮,根须反而卷住刀身,“操!软的?”

向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盯着不断浮现的印记,突然想起破庙地底下那口填不满的黑井——当时系统检测到井里有“空间锚点”,而此刻地面的印记,和井壁上刻的符文如出一辙。

“老东西布了局。”他咬着牙把柳夫人往薄风怀里一推,“带阿婉往后退,别沾到那些液体!”

可刚迈出两步,右臂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痛。

符文不再是幽蓝,而是变成了刺目的紫,纹路里窜动着细小的电弧,像条要咬主人的毒蛇。

向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抽搐,光刃“啪”地碎成星芒,紧接着一股沛然的能量从符文处炸开——那能量不是他熟悉的系统之力,更像被强行灌进血管的岩浆。

“小心!”他想喊,可声音被能量波动的轰鸣吞没。

三人被气浪掀得飞出去。

向云撞在树桩上,后背的剧痛反而让他清醒些——他看见柳夫人摔进草窠,发簪散了,青丝里沾着枯叶;薄风滚进暗液里,正骂骂咧咧地擦脸,短刀不知甩到了哪。

而他自己的右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符文处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泛着紫光的肌肉。

“云郎!”柳夫人连滚带爬扑过来,手刚碰到他肩膀就被烫得缩回。

她眼眶通红,指尖颤抖着去碰他发烫的脸颊:“你烧得厉害……是不是那符文……”

向云想说话,可喉咙像塞了团火。

他能听见系统的警报声在识海炸成一片:【检测到外来能量侵蚀,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警告:权杖共鸣度突破临界值】。

意识开始模糊时,他突然想起前日在书房,柳夫人替他擦药时说的话:“这符文看着像活的,你说它会不会有天反过来吃了你?”

现在看来,她说对了。

“阿婉……”他抓住她沾着草屑的手,声音轻得像叹息,“别……靠近我……”

地面的震颤突然加剧。

向云的瞳孔里映出一道裂缝——从他脚边开始,像条张着嘴的蛇,“嘶啦”一声裂开半人宽,黑红色的雾气从缝里涌出来,带着腐肉和铁锈混合的腥气。

柳夫人被那雾气呛得咳嗽,薄风抄起块石头砸过去,石头却像掉进水里,“噗”地沉进雾里,连响声都没激起。

“这是……地狱的门?”薄风的声音发颤。

向云的意识已经飘得很远。

他看见裂缝深处有双眼睛,黄得像生锈的铜铃,正缓缓睁开。

符文的灼烧感突然变成了冰冷,冷得他牙齿打颤,可怀里的柳夫人却烫得惊人——她在哭,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比那雾气还烫。

“走……”他想推她,可手抬不起来。

裂缝里的雾气突然翻涌成漩涡。

向云感觉有双手抓住他的脚踝,力气大得要把他骨头捏碎。

柳夫人尖叫着去拉他手腕,薄风扑过来抱住他腰,三个人像片叶子似的被往裂缝里拖。

“云郎!”

“大哥!”

两声喊叠在一起,撞碎在风声里。

向云最后看见的,是柳夫人发间那支银簪,在月光下闪了最后一下,像颗坠落的星。

裂缝里的黑暗吞没他们的刹那,远处破庙的房梁上,老道士的指甲深深掐进木柱。

他望着林子里翻涌的黑雾,喉间溢出浑浊的笑:“权杖……终于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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