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十分默契地保持了缄默，并没有将心中的推想说出来。
段红云引着大家上了车，车子离开机场之后便开上了外环路，又从外环拐入郊区，径直朝着一座建立在丁字路口的矮楼行驶。
其实不走外环也能得到兰朵分局，但当地分局在机场周边做了很大的迷阵，不按照特定路线走，根本无法看到这条丁字路。
路上，周浊和白怜花一直在观察附近的建筑。
各地的建筑群都是大同小异，可两人偏偏就从路边的建筑中看出了一些异常。
这些建筑的分布，很不对劲。
有些楼房之间存在非常大的空隙，有些宽达百米，有些干脆就是一大片尚未开发的空地。
但在这些空隙之外，一座座建筑却鳞次栉比，排布得十分密集。
仿佛那些空隙里原本都存在各形各色的建筑物，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建筑物突然凭空消失了。
而兰朵分局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它们消失了，或者说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途中白怜花和周浊一直眉头紧蹙，但兰朵分局的人却是一副平静如常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问题。
车子快要开入分局大院的时候，周浊指着路边的一片建筑，问段红云：“这些楼之间，为什么会存在那么多空地，这也是你们的布置吗？”
段红云朝窗外看了一眼，脸上也显现出了一丝疑惑：“奇怪，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空地啊，不应该啊，这条丁字路上的楼房，全都是分局的产业，按说，基建处的人不会留着这么多空地不用的。”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些空地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白怜花开口道：“分局里应该有这条丁字路的平面地图吧？”
段红云回了回神：“有……肯定有的。”
一入分局，段红云先是引着周浊一行进了档案室，之后就跑到外面找地图去了。
丁字路的平面地图竟然不在档案室里，这又一次引起了周浊和白怜花的疑惑。
段红云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两人不想耽搁，立刻在档案室里翻阅起了案宗。
所有的案宗都来自于四年前，从那个时间点往前推，兰朵省每个月都会出现一两起灵异事件。
这些案件看起来都没有太大的问题，都是邪祟突然出现在了省区的某个地方，在出现了一些人员伤亡之后，分局才得到消息，派出战斗型异人镇压邪祟。
地方上的灵异案件基本都是这么个节奏，只有北海是特例。
十二年前的北海只能靠特战队来对付邪祟，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人员伤亡不说，很多时候还无法直接镇压邪祟，只能将邪祟出没的地区整个封锁起来。
如今的北海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情况，因为周浊在各个市区、乡镇都做了布置，只要邪祟一现身，老枭就带着人杀过去了，邪祟还没来得及杀人，就先被特战队搞定。
周浊连续翻了几十个案宗，见所有的案情都大同小异，于是改变思路，仔细研究起了兰朵省内最后一次发生的灵异案件。
从案宗上的记录来看，这次的案件并没有被彻底处理干净。
当时兰朵省内的多个地方出现了红衣女鬼，但奇怪的是，这些女鬼并没有杀人，只是在省区里的很多地方无意识地游荡，这也导致案件中出现了很多目击证人。
兰朵分局派人前去清剿的时候，这些女鬼却像是突然感知到了危险，在战斗型异人抵达之前，就在诸多目击者的见证下凭空消失了，大约五分钟后，它们会随机出现在兰朵省的其他地方，继续无意识地游荡。
这次女鬼游街事件持续了半个月左右，之后所有的女鬼就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案宗的末尾提到，这些女鬼从兰朵省消失之后，后续也没有在其他省份出现过。
周浊猜测，这些女鬼，很可能并没有离开兰朵，而是在省区里的某个地方蛰伏了起来。
白怜花和周浊一起看完了整份案宗，随后便拿出手机，调出了总局特供的两份地图。
其中一份地图来自于四年前，另一份则是最新。
他快速扫了眼新版地图，上面的建筑分布和他在路上看到可以完美对应起来。
之后他又拿出了早期的地图，仔细辨认之下，发现那些被夹在建筑群里的大型空地并不存在。
四年以前，所有的空地上，都屹立着高大的建筑。
先前他提到的古城墙，也在老版地图上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兰朵省，是在女鬼游街事件之后才变得不对劲的。”
白怜花说出了心中的推断。
周浊对着地图沉思了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李长风的电话。
“说！”
“帮我问问杨鹏程，温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温雅送杂志的。”
“去问问杨鹏程，温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温雅送书的——就说是周浊问的。”
李长风的话应该是对霍秀说的，话音落下没多久，电话里就传来了高跟鞋一路小跑的声音。
大约五分钟之后，电话里才响起霍秀的声音：
“从四年前开始的！”
霍秀应该正正在办公室喊话，她的声音听起来离李长风的电话很远。
周浊追问到：“四年前的几月几号？”
“四年前的几月几号？”李长风转述道。
霍秀的声音再次响起：“3月19号。”
周浊快速翻了翻手中的案宗。
女鬼集体消失的间，是四年前的3月16号。
她们消失了三天以后，温克就开始给温雅送东西了。
这让周浊不得不怀疑，兰朵省的异常，很可能和温克、温雅这两个人有关。
“还有别的事吗？”李长风在电话里问道。
“没了。”
“你不问问我最近找出了多少内鬼？”
“不关心，无所谓。”
“我打算把总部大楼搬到北海去。”
“随便。”
“你怎么这么冷漠。”
“这会儿正忙着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咱们能不能换个时间聊？”
李长风沉默了三秒钟，然后很用力地挂断了电话。
白怜花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开口问了声：“李长风要把总部搬到北海去？”
周浊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他去吧，早晚的事。”
正巧这时段红云从外面跑了进来，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额前的刘海也比之前蓬乱了一些。
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周浊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没找到地图？”
段红云站在门口，冲着周浊摇了摇头：“整个分局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那张地图，另外……”
“另外什么？”
“另外，测绘科的陈科长在他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一张照片，是张家庭合照，上面除了他和他女儿，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从照片上看，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似乎很亲密，可我们都想不起来女人到底是谁了。
我感觉事情不对，于是查了一下老陈的人事档案，发现……发现，他竟然有个妻子，后来我又找到了他妻子的档案，对方竟然是分局的员工，直到四年前一直在这栋楼里工作，可局里……局里的所有人，都完全不记得她了。”
段红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某种力量篡改了。
不，不只是她自己，是所有分局成员的记忆，都遭到了篡改。
测绘科的老陈，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个妻子，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从孤儿院里领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