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泽仰头看她。
夜色勾勒着顾青的眉眼，她本是一副清雅婉约的容貌，偏因一双眼太过清亮而透出几分明媚。
她似月光，又似艳阳。
凤泽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微芒。
“这话当是我来问你，”他缓缓道，“若我薄情寡义，不择手段，杀戮成性，你还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顾青眸色微动。
“这不公平，”她轻声道，“是我先问的。”
“那我换一个问法，”凤泽凝视着她，“若不问未来，不问过往，今时今日，你可愿嫁我？”
他的声音悠然温柔，如一丝轻风卷开夜色。
顾青的心不安分地乱跳了几拍。
她抿紧嘴唇，捏了捏拢在袖中的手指，正要开口，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不由自主朝前跌去。
她的惊呼声还在喉咙里，就趴倒在凤泽身上。
凤泽扣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按在怀中。
“如果不是我喜欢的答案，就不必说了。”他在她耳边沉沉道。
顾青伏在他胸前，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身体与他紧紧相贴。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凤泽的身体微凉，顾青的耳垂挨着他的侧脸，只觉自己耳根滚烫。
她闭了闭眼，竭力稳住自己的气息，低声开口：“既然薄情寡义，又何必如此胆怯？”
凤泽搂着她，眼眸深沉，“因为你不一样。”
顾青瞬间失语。
凤泽的气息拂在她耳畔，他的手臂没有太用力，却刚好让她无法动弹。
顾青垂眼。
“你若不听，怎么知道我的答案你喜不喜欢？”她扯了扯嘴角，慢吞吞道。
扣在她腰间的手倏然圈紧。
凤泽的胸膛阵阵起伏，他沉默了好一阵，才道：“那你说来听听。”
顾青幽幽叹息一声，“不想说了。”
凤泽微微眯了眼。
他的手在顾青腰间轻抚了下，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顾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对上了凤泽的脸。
凤泽脸上仍然没有多少血色，他目光幽沉，带着几分质询与怪责，深深看进顾青眼底。
顾青不禁绷紧了身体。
凤泽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如夜魅一般，“那我最后问一句——我想亲你。”
这分明不是一个问题。
顾青想要反驳，却被他的眼神盯得气息不顺。
凤泽朝下俯低了些。
顾青下意识地闭了眼。
她的眼角被人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凤泽的声音沉然响起，“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他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烛光照在榻上，雪白的衣衫压着绯色的襦裙，人影交叠。
凤泽的吻既温柔又凶狠，他在她唇上细密辗转，如夏日的暴雨，如燃烧的烈焰。
这与那次在古安山上截然不同。
那时的凤泽没有意识全凭本能，而今日，他如同一个绝佳的猎手，每一次出击都让猎物溃不成军。
顾青的气息渐渐凌乱，她无意识地动了动手，却被凤泽按住。
他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与她贴得更紧了些。
他稍微离开她的唇，温柔地蹭了蹭她的鼻尖，看她两颊生晕，低笑了声，又贴了上去。
这一回他没再发狠，而是格外耐心地在她唇上轻碾。
顾青整个身体都软了下去。
凤泽拉着她的手绕过自己身后，让她环住自己的腰。
他的腰身紧窄结实，修长有力的大腿与顾青紧贴在一起。
顾青轻轻喘息，凤泽的吻沿着她的唇角一路往下，吻过她秀巧的下巴，轻啄她白皙的颈项。
顾青挣了挣身子，睁开眼，“够了……”
凤泽在她颈上轻咬了一口，缓缓退开。
两人的气息都不平稳。
顾青眼里水光润泽，绯色的襦衫衣领微敞，纤巧的锁骨上方印着一枚红痕。
凤泽用拇指抹过那处自己咬出的痕迹，轻轻揉了两下，却让红色的印迹泛得更开。
顾青拍开他的手。
她拢了拢自己的领口，“……让我起来。”
凤泽仍撑在她上方，他低头俯视她的神情，见她面上并无不悦，这才侧身坐起，一手把她扶了起来。
顾青坐在榻边，捋了捋鬓角乱掉的发丝。
她原本已拿定主意，此时却又开始犹豫。
凤泽的情感太过炽烈，她怕自己承受不起，也怕自己贪恋更多。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已经接受，就不许再逃。”
凤泽像是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声音低沉地警告，带着一丝激情过后的暗哑。
顾青呼出一口长气。
“长公主曾对我说，求仁得仁，落子无悔。”她扬起一抹笑，“我现在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这段时日瞻前顾后，思虑良多，已变得有些不像她自己。
她自怨自艾了那么些日子，但谁说没了三叶朱果，她就一定不能活的？
世间并不只这一味灵药可以治病，但凤泽却只有这一个。
铮铮男儿，顶天立地。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是她用手段得来的夫君，抛去求药的初衷，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对他心存好感，否则她恐怕不会以那种方式接近他。
想通这点的顾青又有几分懊恼，倘若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要在苍州的那个午后，与那位小将军打一声招呼，让他在多年以后再见面时，还能记得她的样子。
“又走神？”凤泽将她拉过去，紧紧搂着她的腰，目光灼灼，“在想什么？”
“在想你。”顾青脱口而出。
随即两人都是愣了一下。
凤泽率先笑了起来，他眼中的暗色隐去，语调懒散，一字一句都洋溢着轻快，“想我什么？”
顾青斜他一眼。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愉悦的模样，成熟的男人气息下竟带着些少年的天真，这样的笑容实在舍不得让人瞧见，又忍不住想找人炫耀。
她伸手捂住他的脸颊，“如果我死得比你早，你要是续了弦，就别给我上坟了。”
凤泽拉下她的手，顾青原以为会看到一脸不快，谁知他面色如常，只淡淡应了句，“有我在，你会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