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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往内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水阵的入口便在眼前了。洞壁渗着细密的水珠,空气里飘着潮湿的凉意,像是刚下过一场雨。

“土克水,这阵我来。” 阿木尔扛着玄铁刀,迈着大步就闯了进去,靴底碾过石缝的声响在阵中荡开,带着股满不在乎的悍劲。

他刚入阵,逸尘就拽了拽卯澈的兔耳,俩小家伙凑在一块,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你看阿木尔哥哥那傻样,平时就知道使唤咱们洗衣做饭,连五行相生都弄不清,等下准出丑!” 卯澈使劲点头,毛茸茸的尾巴扫着地面:“就是就是,出丑了咱们可得好好笑他一顿,解气!”

阿竹站在旁边,听得嘴角抽了抽,偷偷瞥了眼旁边的凌天 —— 原来他们四个平时是这么相处的?倒比正心宗那些板着脸的师兄弟热闹多了,也乱多了。

阵中的阿木尔正应付得 “热闹”。他刚站稳,四周岩壁突然 “哗啦” 破开,数道水流如银蛇般窜出,转眼就汇成齐腰深的水潭,带着漩涡往他脚下涌。

“小意思。” 阿木尔嗤笑一声,脚掌往地面一跺,玄铁刀往身侧一杵。只听 “轰隆” 一声,半丈高的土石围墙 “呼” 地拔地而起,像口倒扣的铁锅,将他护得严严实实。水流撞在围墙上,溅起丈高的水花,却半滴也渗不进去。

可没等阿木尔松气,阵里的水灵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水本属阴,浓到极致时,寒气便顺着围墙往上爬,不过片刻,土墙内侧就凝出了冰花,从底部往上蔓延,连空气都透着刺骨的凉意,阿木尔呵出的气都凝成了白雾。

“噗嗤 ——” 逸尘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凑到卯澈耳边:“你看你看,他把自己围在里头,跟口深井似的,这不越冻越厉害吗?” 卯澈也跟着乐:“咱们村里卖冰酪的王大爷都知道,围得越严实,冰结得越快呢!”

阿木尔却浑不在意 —— 炼虚期修士的体魄,这点寒气还冻不坏他。只是盯着墙外不断上涨的水位,眉头皱成了疙瘩。破阵?他哪懂什么相生相克?物极必反?那是啥?能吃吗?他只知道砍砍砍、砸砸砸,可这水软乎乎的,砸下去跟打棉花似的。

阵外的凌天抱着臂,目光落在阿木尔身上,嘴角噙着点说不清的笑意。既没像对卯澈、阿竹那样出言提醒,也没露出着急的神色 —— 是存了点看他出糗的心思,还是打心底信他能自己琢磨明白,谁也说不准。

水潭里的漩涡还在转,围墙上的冰花越结越厚,阵里阵外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倒比这水阵本身还要热闹几分。

水阵里的动静突然变了。

水位还在疯涨,已经漫到土墙腰际,冰花上突然窜起银蛇似的雷霆,“噼啪” 作响,蓝紫色的光在水面上滚来滚去,每一次闪烁都带着震耳的轰鸣,威力竟越来越猛,连洞顶的碎石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 雷霆?” 阿竹往前凑了半步,眉头拧成疙瘩,“雷霆属火,怎么会缠上水气?这不是水阵吗?”

凌天望着阵中跳跃的雷光,指尖摩挲着下巴:“水气太盛,物极必反,就引动了雷火。这叫‘水中火’,看着凶,其实是阵法灵力紊乱的征兆。”

逸尘的鹿茸都竖起来了,拉着凌天的衣袖晃了晃:“可、可那雷越来越响了!阿木尔哥哥的土墙都被劈出裂纹了!” 卯澈也踮着脚往里看,兔耳抖个不停,小爪子攥得发白:“冰墙都冒烟了,他会不会被劈到?”

俩小家伙早就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想起上次在黑风岭被妖兽围攻,是阿木尔拎着玄铁刀把他们护在身后;想起每次赶路累了,是阿木尔把最大的干粮塞给他们;就算平时总使唤他们洗衣做饭,可真遇上事了,第一个站出来的准是他。

“凌天哥哥,快帮帮他吧!” 逸尘仰着小脸,眼里满是急意,“那雷看着好吓人!” 卯澈也跟着点头,小嗓子带着哭腔:“阿木尔哥哥会受伤的!”

凌天却倚在洞壁上,指尖敲着膝盖,眼尾还带着点笑意:“急什么?你看他那土墙,不还好好立着?这点雷,连他的油皮都伤不了。”

阵里的阿木尔确实还扛得住。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周围蓝紫雷光窜来窜去,水位都快漫到胸口了,冰墙被劈得 “咔嚓” 响,却硬是没塌。他挠了挠后脑勺,玄铁刀往地上一顿,嘟囔道:“搞什么名堂?又是水又是冰,现在还冒雷火,欺负我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

他倒是不急着破阵,反正炼虚期的体魄扛得住,就是这又湿又冷又带电的,弄得他浑身不得劲,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来得舒坦。

洞外的雷光映在众人脸上,,唯有阵中的阿木尔,还在琢磨这阵到底想玩什么花样,浑然不知外面俩小家伙已经急得快蹦起来了。

雷霆炸得越来越凶,蓝紫电光在水面上滚成球,震得阿木尔耳膜嗡嗡响。他本就不是耐性子的人,被这又湿又电的阵仗搅得心头冒火,索性一跺脚,玄铁刀 “哐当” 插在地上。

“管你什么鬼阵,吃老子一拳!”

他脚掌猛跺地面,土石围墙应声炸开,借着反冲之力腾身而起,周身土灵气如狼烟般翻涌,右拳攥得指节发白,竟迎着漫天雷光砸了下去。拳劲刚猛,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那些乱窜的蓝紫雷光像是被磁石吸住,“噼啪” 聚成斗大的电球,顺着拳风一同砸向水面!

“轰隆 ——!”

电球撞在水面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拳劲裹挟着雷霆之力炸开,瞬间蒸腾起漫天白雾,滚烫的气浪冲得洞顶落石纷飞。不过片刻,原本齐腰深的水潭竟被蒸得一干二净,连冰碴子都化了,只留下湿漉漉的石地,雷霆与水流的灵力波动同时消散 —— 水阵,破了。

阿木尔落在地上,甩了甩发麻的拳头,鼻尖还沾着水汽,却咧开嘴笑了。

“好样的!” 凌天在阵外鼓掌,眼里闪着笑意,“以水阵自生的雷火之力,破了这水气,这招够绝。”

阿木尔挠挠头,拍着胸脯得意道:“那是!不用你提醒,老子照样能破!平时总说我笨,告诉你,这叫大智若愚!”

逸尘和卯澈刚松了口气,一听这话,立马凑到一块咬耳朵。

“什么大智若愚,明明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逸尘撇撇嘴,鹿茸抖了抖。

卯澈也踮着脚,小爪子捂嘴:“我看是大愚若智还差不多,瞎打一通居然成了。”

俩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压得低,却瞒不过炼虚期的阿木尔。他眼睛一瞪,作势要敲他们的脑袋:“两个小屁孩,嘀咕什么呢?”

逸尘拉着卯澈躲到凌天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做鬼脸:“说你运气好!”

阿木尔气得直瞪眼,却被凌天笑着拦住:“行了,破了阵就好,别欺负他们了。”

阿木尔这才作罢,得意地拍了拍胸脯,率先往内阵走,玄铁刀在地上拖出 “哗啦” 的响,背影瞧着越发挺拔 —— 管他是巧还是笨,破了阵就是能耐,这道理,他比谁都懂。

逸尘和卯澈互相挤了挤眼,跟着跑了上去,嘴里还在小声念叨,却没了刚才的担心,只剩点孩子气的不服气。

金阵入口的风带着金石相击的锐响,刚踏入半步,漫天金沙便如黄雾般涌来,被狂风卷着,每一粒沙都带着割肤的力道,打在洞壁上 “噼啪” 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金刃在呼啸。

“该我了。” 凌天往前一步,玄色衣袍在风中微微扬起,身后四人都屏息看着 —— 他最懂阵法,又能驭使五行,这金阵该如何破?

只见凌天抬手,掌心腾起一簇赤红火焰,火焰不算烈,却带着灼热的气浪,朝着涌来的金沙轻轻一推。奇妙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坚利的金沙一触火焰,竟 “滋啦” 化作金色液体,顺着石缝淌入地面,转眼便消弭无踪,连风都弱了几分。

“哇!破了!” 逸尘的鹿茸兴奋地抖着,小爪子拍得啪啪响,“凌天哥哥好厉害!” 卯澈也踮着脚,兔耳竖得笔直:“火一下子就把金沙烧化了!”

阿竹望着地面残留的金色水痕,忍不住咋舌:“仙长的火焰竟有这般力道,寻常金沙遇火只会发红,哪能融得这么彻底?”

阿木尔却往墙上一靠,玄铁刀 “哐当” 杵在地上,撇撇嘴:“这也太容易了,跟烧柴火似的,显不出我兄弟的本事。”

话音未落,凌天眉头微蹙,指尖的火焰悄然收敛 —— 方才那金沙融得太顺了,金阵哪会这么简单?

果然,地面突然 “嗡” 地震颤,那些渗入石缝的金色液体竟在瞬间凝固,“噌噌” 从土里窜出,化作十二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剑刃薄如蝉翼,泛着淬了冰般的冷芒,刚一成型便结成剑阵,如群蜂归巢般朝凌天飞刺而来,剑风凌厉得几乎要割裂空气,逼得他不得不足尖点地,身形化作残影在剑阵中辗转闪躲,衣袍被剑风扫得猎猎作响。

“呀!怎么变成剑了?” 逸尘惊得往后缩了缩,鹿茸都竖成了直线,“刚才明明融成水了呀!” 卯澈也攥紧了小爪子,兔耳抖得厉害:“好快的剑!凌天哥哥会不会被刺到?”

阿竹的脸色也白了几分,盯着那些飞旋的剑刃:“这剑刃带着金锐之气,比寻常法器锋利数倍,就是炼虚期的护体灵气,怕是也挡不住这般穿刺……”

“慌什么。” 阿木尔却稳稳站着,玄铁刀往肩上一扛,嘴角勾起抹笑,“我兄弟要是连这点阵仗都应付不了,还能叫凌天?等着瞧,不出三招,准破。”

阵中的凌天已不再闪躲,身形骤然定在剑阵中央,望着十二柄环伺的宝剑,眼底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了然 —— 金能化液,液能凝刃,这才是金阵的真正杀招。他指尖缓缓抬起,周身灵力开始流转,似要酝酿着破阵之法,看得阵外四人都屏住了呼吸。

金阵的狂风还在呼啸,十二柄金剑结成的剑阵已如密网般罩下,剑刃的寒光映得凌天眼底一片冷冽。他却突然收了身形,双掌缓缓结印,土黄色的灵力自掌心涌溢而出,如潮水般漫向那些飞旋的剑刃。

“嗡 ——”

土灵气瞬间将十二柄宝剑裹得严严实实,凝成半尺厚的泥壳,连剑风都被闷在了里面。

阿竹看得眼睛发直 —— 前一刻还是焚金熔石的火焰,转瞬就化作厚重沉凝的土气,仙长竟能将五行灵力切换得如此自如,这简直颠覆了他对修行的所有认知,手里的草茎都被攥断了。

“凌天哥哥怎么用土气?” 逸尘扒着阵边的岩石,鹿茸都快竖成了尖,“土生金呀,这不等于给宝剑添力气吗?” 卯澈也跟着点头,小爪子揪着衣角:“土层裂开了!剑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咔嚓” 声响接连炸响,裹着剑的土层寸寸碎裂,十二柄金剑破壳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刺凌天面门!

“小心!” 阿竹失声惊呼,下意识闭上眼。逸尘和卯澈也捂住脸,指缝里却忍不住偷瞄 ——

预想中的血光没有出现,反倒是 “哐当、哐当” 几声脆响,像是什么硬物被生生折断。

三人猛地睁开眼,只见凌天立在原地,衣袍纹丝不动,脚下散落着十二截断剑,剑刃上爬满了褐红的锈迹,像被埋在土里百年的废铁,轻轻一碰就碎成了渣。

“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竹捡起一截断剑,指尖一碰,锈粉簌簌往下掉,明明刚才还锋利得能割破灵气,怎么转眼就朽成这样?

逸尘晃着鹿茸:“凌天哥哥,你的护体灵气也太厉害了吧?剑都刺不进!” 卯澈也凑过来,小爪子戳着断剑:“锈掉了耶,怎么做到的?”

凌天掸了掸衣袍上的锈粉,唇角噙着笑:“忘了物极必反?” 他指了指地上的断剑,“金从土中炼出,自然也会因土而朽。我用厚土灵气裹住剑身,催它快些朽坏罢了。”

“我就说我兄弟厉害!” 阿木尔大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凌天肩上,“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说自己神通广大,不就完了?偏要讲这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

凌天笑着摇头,没再接话。金阵的狂风早已平息,空气中的金锐之气消散无踪,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那颗悬浮的五行法珠,终于在光影中露出了全貌。逸尘和卯澈还在研究断剑上的锈迹,阿竹则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物极必反”,阿木尔已经扛着刀往通道里走了,嚷嚷着 “赶紧破了那珠子”。

五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通道深处,只留下满地锈剑,在洞壁的微光里,映着金阵最后的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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