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露白被一行人带到了从前会计培训队那边的教室里。
教室里有不少人,男女都有,一个二个坐在那里死气沉沉。
门一打开时,一股冲鼻的排泄物气息扑鼻而来,绿头苍蝇在半空中盘旋,发出令人厌恶的嗡鸣声。
天气炎热,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混合起来的味道经过发酵,熏的人反胃。
宋露白被大力推进去后站在窗边,看着那些人走远,随后找了个勉强还算干净的地方。
环视一圈,她在人群里看到了王海全。
王海全正靠着墙睡觉,比起上次见面,如今的他瘦的非常明显。
眼睛凹陷,颧骨突出,胡子拉碴。
她凑到近前喊醒了王海全。
王海全看到她时以为自己在做梦,揉揉眼看到周遭的环境,他才确定是真实的。
他脸色不好看的问:“你咋进来了?”
宋露白把和马松的“过节”说了,“我猜是那样的,我要是早知道迟早得进来,那天就不骂你了,王主任,我得和你说声对不起。”
王海全摇摇头,“你那哪算骂,我瞅你那天的脸色比我还难看,我压根就没怪过你。”
宋露白靠着墙瘫坐在地上说:“我后悔呀,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天我就和路科长一样了,好歹还算是个有骨气的人。”
王海全目露同情的看着她,“小宋,你得小心点…”
宋露白侧头看向他。
王海全没再说话,但看表情,他对她的处境持很不乐观的态度。
宋露白将目光移到其它女同志的身上,发现这些女同志都抱着身子缩在一处。
正当此时,一个神情狼狈的女同志被推了进来。
女同志被推了个踉跄,倒在那半晌没动静。
让她害怕的是,站在门口的男人目光正在向教室里逡巡。
宋露白在对方的视线没移过来前将上半身向侧面倒,王海全佝偻着腰起身,站到了前面去,前面的人向后挪了挪,宋露白腿被压到,此时她却没出声。
前方的人有意无意的将她挡住,门口的人皱眉看了一圈,没找到那个新送来的、说是很漂亮的女同志,嫌弃这里的空气污浊,锁上门出去了。
门被再次锁上,宋露白暂时得以喘息,再次坐直身体。
“多谢几位同志。”
前面的几人虚弱的点点头,也将身体往前移了些,不再和她有所碰触。
大家都很沉默,刚才却在沉默中帮了她。
王海全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回来时皱着眉头。
宋露白看他的背一直直不起来,猜想他的身体恐怕是受到了伤害。
没人有心情说话,在角落里解手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宋露白觉得这地方真是太能给人难堪了。
她不知道刚才那人是不是在找她,也不知道陈伟良会不会来救她、能不能把她救出去,也在想若是孙红告诉了娄豫春文件袋的存在,对方会不会因为恼怒而不来帮她,又或者他会为了那些资料帮她,但不会在第一时间来救她。
让她心生恐惧的是如果陈伟良和娄豫春都没能力帮她…
窗户都被钉住,门是锁着的状态,她根本就逃不出去。
在她担惊受怕时,门再次被推开,天光泻入,尘埃在光中飞舞,苍蝇在来人的周身盘绕。
这次来了不止一人,而是三人。
这些人进来后屏着呼吸穿梭在人群里,一人不慎被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那人起来后对着底下的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宋露白在人群里缩着,最后还是被找到了。
“起来,出去。”
王海全起身挡在前面,被人一脚踹到了墙上。
宋露白扶住他小声说:“我跟他们出去,你别管了。”
那两人觉得她翻不出什么花浪,上下打量她后走在前面。
宋露白跟在两人身后,抱臂缩着脖子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等出了门,看准方向后她就开始跑。
后面的人都来不及锁门,骂骂咧咧的拔腿就追。
宋露白知道自己大概跑不掉,可心里实在是害怕,不跑一次不甘心。
不过片刻的时间,追她的人从三个到了八九个。
她心里后悔,今天就不该去部里上班,应该出去躲几天。
当时她根本想不到里面是这种情况。
在她被踹倒扑向前时,她手里的匕首也终于拿了出来。
她对着伸来的手臂就是一划,鲜血瞬间飙出。
这把匕首是李光明送给她防身的,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在今天这种情况。
“不许动,再动就开仓了。”
宋露白浑身僵硬,觉得自己要完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刘同志,这是干什么呢?”
宋露白僵硬转脖子,看到陈伟良和孙红一前一后的身影,差点喜极而泣。
拿着武器的那人说:“这个人逃跑,还伤人。”
大汗淋漓的宋露白扔下匕首,表明自己现在已经没有攻击性了。
陈伟良走上前将那位拿着武器的刘同志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刘同志,宋露白和我是同乡,她的事我也了解过了,问题可有可无,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教育一下让她做个检讨,你看行不行?”
刘辉笑了笑,说:“兄弟,以咱俩的交情,我本该帮你这个忙,可她刚才伤人了。”
俩人往日交情不多,不过是近日打的交道多些,因为陈伟良最近颇得脸,刘辉才对他这么客气。
要是没见到宋露白那张脸就算了,可见到了,吃不进肚子里总觉得不甘心。
陈伟良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送进来的不少女同志都出了事,刘同志,我看这边太挤了,男女混住也不方便,幼儿园现在是空的,我会建议书记让男女同志分开住,这样你们的压力也小点。”
“你觉得怎么样,刘同志?”
刘辉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了,心中忌惮,又不想直接放人下自己的面子。
他笑呵呵的说:“那这样吧,今天就把女同志安排到那边去,我们分出人手去守着,她的事还没调查清楚,人还不能就这么送回去,陈同志,你也要体谅我们工作上的难处。”
陈伟良觉得他还是不老实,说道:“一会儿回去我给书记说一声,再调些人手过来,给你们减轻些压力。”
刘辉的舌头顶了顶腮帮子,不甘道:“那就多谢陈同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