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
“你打黑拳,赢一场多少钱?”
车里气氛瞬间僵滞了,祁连玉没料到就连这事,老周都跟她说了。
“三千。赢了才有。”
“每个月打几场?”
“两场。”
“加上工资和奖励,一个月能上万吗?”
“差不多,有时候会超。”
“家里有病人?”
“是。”
“谁?”
“我女儿,肾衰竭,换肾也不行了,现在只能养着。”说到这里,车里的气压更低了。
“孩子在这边?”
“是,跟我一起来的,已经安排进院了。”
“你一个月想要多少工资?”
“三万。”
“你觉得,你值吗?”
这句话落,那双放在方向盘上,筋骨分明的手指死死掐住皮套。
半响,“值。我是哈大毕业,毕业后直接进了部队,做信息技术的。我也很能打,之前本来是要进特种部队的,但因为信息技术这块过于突出,所以做了这个部门的头儿的,具体是什么部门,保密。”
“我这里不需要信息技术,给不了你这么高的工资。”傅乐淡淡道。
确实是个高级人才,但犯了错,什么人才都没用。
“我……两万也行。”
“这次陪我过去,不知道多久,暂时先一个月一万。”话落,男人没有立即说话,显然,他在挣扎。
“这些钱不够支付孩子一个月的医疗费,她一个月要两万三,最少。”压低的声音里,都是一个男人作为父亲,走投无路之下的困窘和无奈。
“你出来后,应该找过很多工作。”傅乐似乎看不到他的窘迫。
“是,工资太低了。”所以,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求到了周寒这里,周寒借了钱给他,也给了他一条明路,虽然这位老板给的工资,在这个年代确实够高了,但,还是不够。
他以前打黑拳的地方,被禁了,后来也找了几家,都被拒了,显然,大家都吓到了,怕被追究责任,给他们封了。
他已经违规脱了最爱的制服,总不能去犯罪,这样的底线,他不能破。
千人千种不容易,这个世界,大家都在努力活着。
傅乐蹙眉,“你手里的钱还能支持多久?”
“一个月。”祁连玉如实道。
初次见面的老板愿意问这么多,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希望可以得到更高的工资?
当然,他也一定会给她卖命干,让她这工资花的值。
“我给你一家分公司,你给我盘活他,我要你在一年内,转亏为盈,可能做到?”
吱……
祁连玉一脚踩下刹车,转头看向傅乐,声音都在抖,“您是说……”
“对,我给你一个月三万,另外,你的吃穿住行,公司都包了,但是,你只有一年的机会,给我把三家运输公司盘活。”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在这人均工资一千多的年代,三万是天价。
“可以!!”深邃的目光中,都是坚毅。
“如果盘不活,违约金,就是你总工资的十倍!”
“好!”
这就是对赌协议,他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任杀任剐,他输不起。
傅乐的唇角高高扬起,如果他能把公司盘活,她就给他女儿把病治了,把人彻底拿下。
她最不缺的就是钱,堵得起!!
傅乐是次日的凌晨四点多到的虎门机场,是分公司的总经理陈月华接的。
第一次见企业的幕后老板,陈月华凌晨两点多就起来准备了,从形象到言谈,都不断的模拟调整,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开车过去。
在人头攒动的机场,接人还是需要点眼力劲儿的,陈月华不到一米七的身高,找人就更难了,只能举着花容月貌的牌子。
傅乐的容貌,整个高层都是知道的,但都没在现实中见过。
直到傅乐站在他面前。
“傅总。”压下心里的惊艳,陈月华沉声喊道。
“陈总?”
“傅总,我是陈月华。”这次厂子被封,虽然跟他关系不大,但,总归都是无能的体现,奈何他海外归来,根基根本还没有坐稳,有些人,他拿不住。
公司的高层都知道,傅总之所以会亲自出现,就是为了解决封厂的危机。
“这是我的特助,祁连玉。”
“祁总,幸会幸会。”
“幸会,陈总。”
“傅总,我先送您去乐华苑那边。”乐华苑是傅乐的新居,买下后,就没有去过。
“先去厂房。”
“是。”
“通知运输队,挑十个最能打的,下午五点,在乐华苑等我。”
“是。”
月魅分厂区。
当一行人到厂区门口的时候,不过六点来钟。
一下车,傅乐便发现了几个有问题的路人。
这是还有盯梢的呢,这个点,够敬业的。
“三点钟方向穿黑短袖的,七点钟方向穿红色短袖的,十二点钟方向大树下抽烟的三个人,都是盯梢的,把那黑短袖的男人,抓过来!”
“好。”祁连玉点了点头,便大步朝着男人走去。
黑衣男人本来正在盯着这边,突然就发现对面的女人跟身旁的高大男人说了什么,下一秒,人就冲着他来了。
被发现了!!
男人头皮一炸,转身就跑。
但,那追来的男人的速度,跟豹子似的,才跑出去几步,脖子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啊!!!”
黑短袖男人疼的尖叫,“你干什么?抢……”
后面的话根本喊不出来,就被捂住嘴拎起来了。
一六几的小个子,直接脱离地面十几公分。
“走吧。”傅乐很满意祁连玉的爆发力,让陈月华把车开进厂区,而她自己则是跟在后面进去了。
装路人树下抽烟的几个,早就被刚才那一幕吓软了腿,另外几个见情况不对,赶紧跑回去报告情况了。
祁连玉经过树下的时候,特意朝着树下的三人看去,三人立即装着什么都没看见,转头望向别处。
他们不是不想跑,是跑不了,腿软。
这男的速度快,出手又狠,看看他手里的哥们,跟拎了条死狗似的。
就在男人走远吼,三人又转头看向厂区,却不想对面那个带着墨镜的高挑女人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沙漠之鹰,直对着他们。
“哇!!”这次,三人谁也没有腿软,站起来就撒腿跑了,跟被狗撵似的,左脚绊右脚,跑的跌跌撞撞也不带停的。
傅乐被逗得仰头大笑,就这点胆子,还学人家当混黑。
厂区内。
矮小的男人被扔在水泥地上,闷哼一声,蜷缩着身体,双手抱头,动也不敢动。
“谁的人?”傅乐上前,一只脚踩在男人左脚踝上,“不说就碎你一只脚踝。”
明明那么清冷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让人胆寒。
男人身子一震,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跪趴在傅乐脚下,头也不敢抬,“老板,我是远哥的人,远哥是伍总养的打手,伍总就是找你厂子麻烦的人,伍隆,鑫祥化妆品公司的幕后老总。”
伍隆是鑫祥化妆品公司的老总,但法定代表人却是他兄弟,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男子抖着身子,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他是来做小弟的,要是残疾了,谁又会管他生死,他看的很明白,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说是傻子。
“外面那几个都是你们的人?”
“不是,他们是秦总的人,秦总我不认识,但我之前跟着伍总出去,伍总见的人就是那个秦总,他全名叫什么,我不知道。”
老熟人啊!
傅乐惊讶的挑起眉头,倒是没想到这秦风的手可以伸出这么远。
“行了,扔出去吧。”
陈月华站在厂区大门口发呆,直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厂区内部拔足狂奔出来,转眼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抹冷寒从后背渗透,这才回了神。
这个老板也是个狠人,比陆哥还狠,她身边人也不是善茬,看上去不是普通保镖那么简单。
傅乐并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总经理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胆小,还怎么掌控一家分公司?不行就淘汰,换胆大的上。
将整个厂区溜了一圈,机器什么的清洁保养的都很好,即使被封厂,机器也被遮盖了起来,布帘上面没有灰尘,看得出是有人定期打扫的。
乐华苑。
傅乐到家的时候,钟点工已经把饭做好离开了。
“先吃饭。”
陈月华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跟到老板家里来吃饭,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有些局促的点头。
祁连玉经过一夜,已经可以自若的跟着傅乐的指令行动了。
吃完饭,傅乐便上楼了。
“于姨……”傅乐拨通了于洁的电话。(邓岩的妻子)
“呀,乐乐,是你啊,好久不见了,你是回老家了吗?来于姨家吃饭啊!”接到傅乐的电话,于洁爽朗的声音传来。
“没,我在广市这边呢。”
都是聪明人,傅乐这话一说,于洁便知道来意了,“说吧,想见谁,我给你想办法。”
月魅分厂的事儿,他们这些业内人都是知道的,月魅可是一块肥肉啊,谁不想啃一口呢,只是大部分都在观望,而小部分胆子大的,想着富贵险中求呢。
“药监、工商这边拍板的。”
“呵……你倒是查的够快,行吧,待会儿回你。”
“好的,谢谢于姨,等事情处理完,乐乐上门拜访您。”
“臭丫头,赶紧挂!”
结束完通话,一旁偷听的邓岩凑上妻子身边,“咋的,这丫头求你啥事了?”
“找那边的话事人呢,我帮着张罗过去。”
“要我帮忙吗?”
“不了,这才哪到哪,都用不到我爸。”于洁将长发盘好,在丈夫脸上亲了下,“我要出去,你今天不是夜班?”
“知道了,待会儿就过去。”
于洁走后,邓岩打了几个电话,然后给傅乐发了条短信。
他这几个兄弟虽然不是什么话事人,但在中间可以起非常好的媒介作用。
小丫头有需要的时候找他们,这点,让他和妻子都觉得蔚贴,证明没把他们当外人。
老傅那张老脸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邓岩就想啐他,这么个狗玩意儿,怎么就有个这么好的女儿,气死人!!
傅乐收到邓岩的短信,唇角高高扬起。
他爸的朋友,真的都是很好的人,也就他个不靠谱的才会把这些人都丢了。
傅乐拨通陆拾的电话,“忙啥呢?不知道我来广市了?”
陆拾:……
“吃枪药了?我这不是还来不及吗?你刚到,我以为你今天会需要睡一整天。”傅乐半夜的飞机,他是知道的,本以为这丫头需要补眠,就没打电话。
“卷我爸钱的那人,找到了吗?”
“有些蛛丝马迹了,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没事,我不着急。”上辈子那人据说是死外面了,尸体都没回来,因为殡仪馆要六万尸体保存的费用,他儿子直接不要了。
“那边怎么样?”
“陈月华值得信任吗?”
“寒门贵子,人品没问题,野心很大,但苦于没啥根基和平台,可以用。”
“好的可以做分公司二把?”
“我是这么觉得,你可以再考察一下,不行就换,我还有其他的备选。”不行就换,能者居之,这是陆拾的信条。
“你该离开县城了,去海市,给月魅建分厂。”
“好,给我一周时间。”
夜半,在别的城市正是睡眠养生的好时段,在广市不过是夜生活的开始。
云湾酒店。
伍隆喝的醉醺醺,在下属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刚准备上车,围在车边的几个打手突然就动了,“你们干什么的?”原是来了十来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女人带头。
“老板,来了几个人,您先上车离开。”扶着伍隆的阿远在伍隆耳边叮嘱道。
伍隆看向被拦住的高瘦女子,大晚上的,还带着个墨镜冲着他笑,能是个善茬才怪。
头一低,就准备钻车里。
“伍总,我是月魅的人,你是坐下来跟我好好谈,还是我带你去里边谈,你自己选。”带笑的女声清晰的传进耳朵,喝的有些发飘的伍隆,虽然行动有些受影响,但脑子里还算清醒,当下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他没说话,钻进车里了。
“把他身边的人处理掉。”见状,傅乐面色一冷,淡淡道。
这里的处理,自然是打晕。
祁连玉应声后,跟其他十人使了个眼色。
“开车!走!!”阿远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心里暗恨,从车里抄起钢棍就带着兄弟们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