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难行,三娘子不若再等等。”程赦看着身形纤细的商名姝背起和她差不多高,甚至看着更结实的商梓姝,有些担忧,“商世叔一切安好,三娘子且安心。”
忧心商名姝对家中情况焦急,程赦又补充一句,至于商文姝二人,他能在这里遇上商名姝,商名姝面上并无悲戚之色,应是安全无虞。
“程二爷,家姐急需看诊。”商名姝明白程赦的一番好心,语气温和,“放心,我不会心急之下,不顾我们姐妹二人性命。”
程赦这才看清楚,脸上湿痕未干的商梓姝软趴趴靠在商名姝后背上,唇微张,呼吸急促,似脱水的鱼儿,心下微惊,十分愧疚:“是我疏忽……”
商名姝微微摇头,提步往前:“与程二爷无关,还要多谢程二爷及时赶到,救下家姐。”
“我来开路。”程赦知道商名姝焦急,不再多言,走在前方开路,尽量使道路平整。
商名姝下脚很稳,商梓姝烧得迷迷糊糊,贴着妹妹越发紧。
等他们下山,恰好遇上赶路回来的禾木一行人,杜仲给自己扎银针强撑着没有昏厥,知道商梓姝情况危急,立刻接手,他身上没有药,只能给商梓姝行针,令商梓姝退热。
“大娘子,没有笔墨,我念一个药方,回城里后,倘若我晕厥,按药方给二娘子抓药……”商文姝与杜仲骑在马上,由禾木牵着,他低声对商文姝念出药方。
一连念了三遍,商文姝默下,尤其是每一种药的量,商文姝天生对数字敏锐,记得分毫不差,杜仲才含笑晕过去。
“杜仲,你醒醒,你自己的药方呢?”商文姝轻轻摇晃杜仲。
无论她怎么唤,杜仲都没醒过来,她一路上时不时要探杜仲鼻息,确定他还活着。
城门口,商进梁与小虞氏带着郎中等着,看到三个女儿活着回来,才放下心,郎中第一时间接手商梓姝与杜仲。
商梓姝有杜仲行针退热,不算严重,杜仲才是命悬一线,若非有珍贵的保命药续命,只怕早死在半路,即便如此,程赦请来朴郎中都只道:“尽人事,听天命。”
杜仲能不能活下来,他也说不准。
商文姝守在床榻前,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照顾。
“施厚琼被捕,对其罪行供认不讳……”商进梁隔日从府衙归来,脸上并无太多喜色,“钦差大人与徐将军对施家搜查,发现有一条密道,密道的入口机关被毁,强行凿开,会引得整个府邸坍塌,密道也会毁去。”
“他不认自己与倭寇勾结?”商名姝并无讶色,施厚琼是一只老狐狸,她甚至都猜测施厚琼要抵赖雇凶杀他们,现在竟然承认雇凶,“施家其他人呢?”
商进梁:“一双儿女不见踪影,施家没有搜到与倭寇勾结的证据。”
“无妨,还有池五郎。”商名姝费这么大的劲儿生擒池五郎,就是防着施厚琼嘴硬。
“幸好你擒下池五郎,知府大人现在追查他身份,查出他身份作假,再等杜仲醒来作证,施厚琼勾结倭寇的罪名跑不掉。”商进梁看向女儿的目光更欣慰和自豪,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这次,能将施家连根拔除,全靠你。”
“靠我一人,无以成事。”商名姝不揽功,“是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杜仲出力不比我少。”
“你说得对。”商进梁更开心,女儿不居功自傲,以往他还会惋惜商名姝若是儿郎该多好,经历种种,他也看开了,“这次杜仲功不可没。”
商名姝离开前,他们一家人曾密会,商名姝当夜对他们道:“程三爷出事,既可引开我,还能引开程二爷,施厚琼忌惮程二爷,他几次动手,都被我破坏,我又主动出击让他无法烧毁茶树,对我只怕也有几分顾忌。
我不确信此次我上京,他会不会动手,幸而我们商家虽有他的细作,却都是些闲杂人,起不了大作用,他还得从我们内里动手,我给他留了个缺口,你们盯着此人,此人若有异,他必有杀心。
我们便要化被动为主动,如何行事,就只得交给爹你来定计。”
商名姝说的缺口便是被从城内济养院驱逐出去的商钱氏。
人人都以为她是碍于商进梁看重族中长辈,才对商钱氏无可奈何,她商名姝若当真要对付一个老婆子,无数法子悄无声息,商钱氏是刻意留下。
施家的人果然联系商钱氏,要商钱氏试探商氏族人,看有没有愿意一起对付商进梁的人,商氏族人不算聪明,贪婪丑陋者不少,可各房当家做主的人,还是分得清里外。
施家没有得逞,但商钱氏动了,这是个信号,商进梁再次密会,与杜仲定下引蛇出洞之计,刻意让施家人看到几次杜仲对商文姝死缠烂打,商文姝严词拒绝,让施家找上杜仲……
文堰的成功倒戈,让施家尝到甜头,对于杜仲,施厚琼谨慎很多,许多试探,迟迟不动手,逼得杜仲和商文姝演了一场大戏。
瞒着商梓姝,商梓姝真实的反应,才勉强让施厚琼相信杜仲没有退路。
计划并不算缜密与高明,胜在施厚琼太恨商家,太想把商氏连根拔起,施广超的死,让他忍不下去,心中的痛与恨,使得他迫切想让商名姝偿命。
明明猜到有可能是陷阱,赌徒心理还是让他忍不住孤注一掷,他想着万一能成呢?万一错失这个天赐良机呢?
“这一次能够让施厚琼功败垂成,高县令至关重要……”商进梁还有件事情要告诉商名姝,“何知府与我被施厚琼暗害,钦差大人不愿信我二人是故意落入施厚琼陷阱,是高县令出面,钦差大人才信。”
都是当初商名姝结的善果,她知道高县令是个好官,放下昔日成见,就事论事,没有利用何知府对高县令动手,高县令感念于心,投桃报李。
钦差大人被朝廷派来,施厚琼比他们先一步知晓,险些坏他们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