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金光客栈的地下暗室中，好戏却正要开场。
吱呀～
厚重的铁门打开，金悟言面色深沉的出现在了暗室入口。
“这次人有多少？”
“长老，这次不足百人，但胜在比往常多了几个好苗子～”
跟在金悟言身后的正是金光客栈的掌柜的，面色红润，腹部垂肉，眼神闪烁着精光，乍看就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寻常之人。
可他能神色不惧的跟在金悟言身后，却足以证明这掌柜没有表面上这么好相与。
“百人？比去年更少了？”
两人走在密道里，昏暗的光线仿佛被厚重的石壁吞噬。
仅有几缕微弱的烛光摇曳，投下两人斑驳陆离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在四周无声游走。
特别那胖乎乎的身影，扭曲着，像个张牙舞爪的巨兽，似乎随时就要吞了前边那瘦弱的人。
掌柜笑得漫不经心，叹气：“没办法呀，珉都那位的眼线越来越多，这些年客栈可是越发艰难了喽～”
“艰难？主家每年给你们的东西还少吗？找几个好苗子还嫌难了？”
“哎呦喂长老，话不可这么说～都是金光客栈不假，可我这家开在这穷乡僻壤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平日里维持开支都勉强，还要腾出食物给这群孩子，主家那点物资银钱，哪里够啊……”
“嗤！到了没有？”
金悟言才不会理这掌柜卖惨，他要不是家主，自己今晚的任务只是来清点明日撤离要带走的猎物罢了。
想要物资银钱，自己去主家哭去吧，跟他说没用！
不过真要去，最好是把这大腹便便的身形减了再去为好。
“到了到了，就在这门后边～”
胖掌柜从怀里掏出钥匙，轻车熟路的开锁，可想而知对此处有多熟悉。
这是一扇木门，打开的瞬间，金悟言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霉湿气息，不禁皱眉。
“全都在这了，八十八人，六十三个女童，剩下的男童。”
木门之后，是一个摆放整齐的铁笼，里面正是被金家人从附近拐卖来的孩子！
“饿……”
“叔叔给我点吃的吧～”
“放开我！我要回去找我娘！”
“坏人！放我出去！”
“水！给我喝水！求求你叔叔！”
“爹爹！爹爹不要关我，我以后会听话的呜呜呜！”
一个个三到七岁不等的孩子，被关在铁笼里，身形消瘦，脸色惨白，脚上挂着粗寒的铁链。
有的神色空洞，有的满身恐惧，有的还在垂死挣扎。
这些金悟言都不甚在意，这些脆弱的幼崽，在他眼里，只要活着就行，嘴里说什么，与他有何关系。
他唯一诧异的，是身后这胖子，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馒头，递向了其中一个铁笼里。
“爹爹！呜呜呜爹爹我错了！我以后听话，求你不要把我关在这里了！”
铁笼里是个六七岁的男孩，比起周围大多数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孩子，他倒是圆润得很是突出。
不仅如此，他身上穿的衣服，足以证明被关进来之前，至少也是个富家少爷。
如今这孩子，竟然喊胖掌柜爹爹？
“你儿子？”
饶是金悟言这种自认为阴狠的人，也被胖掌柜的操作惊呆了。
不是，这孩子犯了什么错要被亲爹关在这里？
“长老见效了，这是我那小妾偷人所生，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所以想着反正也缺人，就把杰哥儿送来凑数了～”
胖掌柜依旧是用那种和蔼可亲的表情说着话，甚至还将手伸进铁笼里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吃吧我的好儿子，明日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爹爹我了……”
“爹爹我不要走！不要被关在这个鬼地方！他们都好恐怖，像鬼一样盯着我呜呜呜！我以后好好听话再也不惹你跟娘生气了呜呜呜～”
金悟言：“……”
所以这是掌柜被绿了，所以干脆把假货儿子送来凑人头了？
真就……稀奇。
“你乖点，没准过不了多久，就能在底下见到你娘了～”
“娘？娘呢！我要娘亲！爹爹放我出去找娘亲！”
这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馒头也不吃，而是随手扔了出去，瞬间被身旁饿得昏天暗地的“幸运儿”啃了个精光。
胖掌柜见状，也不哄，而是将手收了回来，胖乎乎的大掌摸着肚子，笑眯眯地看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
这模样，连身边的金悟言都犯怵。
“看在你对金家忠心耿耿的份上，我许你将他带回去好生管教。”
“不必了，只是觉得养了这么多年，说送走就送走了，多少有点伤怀，这人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念旧，毕竟养条狗死了我都要难过很久，长老见谅～”
胖掌柜说得轻巧，今悟言听得皱眉。
这笑面虎当年谁安排来当掌柜的？
真是说一句狼心狗肺都不为过，好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竟然一点感情都没有？
“既然你不后悔，那我明日就带走了。”
“后悔？那是肯定有的，没想到我徐修当了这么多年奸商，也有被骗的一天，还是被枕边人欺骗了这么多年……唉～后悔让孩儿他娘死得太轻松了～”
今悟言：“……”
是个狼灭，以后交涉还是派别人来才好。
没想到金家门下还有如此冷漠无情的人，他记住了。
徐修，人才。
“爹爹你说什么……娘亲她死了？什么是死了？是出去玩了吗？”
小小的男孩子哪里知道死意味着什么，更别说这徐杰是徐修唯一的儿子，这么多年都是如珠如宝的养着。
这几日里被关押在密室，已经是他有生之年受过最大的苦难了。
“死了就是，脑袋跟身子分开了，你娘亲，被我用刀，把脖子给割下来了，就像厨房里杀鸡那样子，知道吗？”
胖掌柜很是形象地给儿子比划着杀鸡的情形，成功的让这孩子脸色煞白。
“为什么呀爹爹……娘亲死了，就会烂掉，臭掉，不会说话了！”
徐杰曾经杀过动物，被爹爹这样解释，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什么是死亡。
他的娘亲，被他爹爹，一刀削了脑袋，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