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鲜少这么叫他。
可以说是从没这样叫过他。
“晚上去家里吃饭?”
“行。待会儿我就回去陪陪爷爷、奶奶。”她一副乖媳妇儿的模样。
“去吧,趁你有空多陪陪他们,我和你妈都忙。
怀恩在读书,怀民也不常回家,你爷爷、奶奶天天在家也无聊。”
周弘乾说着又道:“待会我和怀民说一声,让他今晚回家吃饭,你们也好些年没见了。
这小子,我看他迟早要钻进航空材料里。”
说到后面,他又吐槽起来。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也为此乐不思蜀吧。”
胡林听着周弘乾的吐槽,为周怀民开脱。
毕竟周怀民能变成这样,这里面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呢,自然是有些心虚的。
“你们就惯着他。”周弘乾摇了摇头。
这时周弘乾的副手敲门要进来,她也就离开去周家了。
到周家没见到老两口,听佣人说,他们去找人打麻将了。
他们不在家时,老两口都是这么过的。
老两口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在几个牌搭子家换着玩。
胡林跟佣人要了地址,到大院去找人。
傍晚,胡林带着老两口回了家。
路上老两口还让她跟周弘乾他们保密,胡林见是他们的乐趣,笑着应下了。
老两口瞧着有老顽童的模样了。
果然是人越老,行为越像个小孩子。
晚上,一家人除了周怀景不在,人都到了。
她确实和周怀民好些年没见了,这一看见,她都有些不敢认了。
周怀民消瘦了很多。
因为常年待在实验室里,脸色有些病态的白,眼睑下也有着常年累积的青灰。
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怪周弘乾能说那话了。
周弘乾下午打电话通知了佣人,让炖了补汤,此时许明珠给周怀民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嘴里心疼道:“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再这样下去,科研进度没上去不说,你人倒是先垮了。”
“哪有那么严重。”周怀民说话都有些中气不足。
“妈说得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胡林搭话。
周怀恩在一旁叨叨,“都说八百回了,他要是能听进去,母猪都能上树了。”
胡林了然,挑了挑眉。
饭后,胡林单独找了周怀民。
只给他说了一句话。
“好好吃饭,不然你这科研之路也就到头了。”
说完她拍了拍周怀民的肩膀,回沁园了。
嫂子的意思他明白了。
当初是受嫂子点拨,他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他如今却为了事业,不顾自己的身体,所以嫂子生气了。
如果他不乖乖听话的,嫂子就真如她所说,会断了他的科研之路。
他知道,嫂子说到做到。
还有一天的时间,胡林买了些礼品,和李爱花一起去看望许家老两口,他们也有好长时间没见了。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老两口的脸上褶皱如树皮一样堆积了起来。
笑起来,像一圈圈年轮。
他们也已近耄耋之年了。
在许家待了一天,又回沁园待了一天,就到了周弘乾给她订的飞港城的日子。
胡林拿出当初跟石爷签的合同,嘴角勾起一抹属于猎人的笑。
该收网了!
接下来,就让他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黑吃黑。
上午十点的飞机,中途在羊城转机,到港城,下午两点。
胡林看了眼表,提着行李箱要出机场去打的士。
一旁一个孩子拿着杯凉茶急步着,她妈妈在后面小跑着追她,嘴里喊着“慢点,小心撞到人”,孩子回头看了眼她妈妈。
还以为是在和她玩游戏,她跑了起来,结果就这瞬间没看路,和胡林撞上了。
凉茶泼在她裤子上。
孩子愣在原地,看着胡林裤腿上的的茶渍,又看向掉落在地的塑料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胡林站在原地,看着哇哇大哭的小孩儿,无语住了。
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委屈的好吧。
这小孩儿怎么还碰瓷啊!
孩子的妈妈连忙跑过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孩子妈妈拿出纸巾给胡林,胡林接过,无奈道:“看好孩子。”
她可没那么大度。
孩子妈妈面上微愣,“诶”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又道:“我给你买杯凉茶吧。”
擦着裤子的胡林神情一凝,她看向孩子的母亲。
孩子母亲眼中带着些歉意,和一丝轻微的希翼。
随着胡林盯着她的时间变长,她脸上的笑逐渐僵硬起来。
“好。”胡林应了下来,手上的纸在手心捏成团。
孩子妈妈面上笑容更盛,带着胡林去凉茶摊。
路过一个垃圾桶,胡林将手中的纸团抛进垃圾桶。
到凉茶摊,孩子妈妈问胡林,“要喝什么茶?”
凉茶摊上卖着五花茶、银菊露、廿四味、夏枯草几样茶。
现在五月中旬,港城热了起来,凉茶摊初步盛行起来。
“五花茶。”
茶摊老板拿着长柄铜勺舀出凉茶装塑料袋里,插上饮管扎紧塑料袋口,递给胡林。
孩子妈妈拿出五港币给茶摊老板,又对胡林道:“真是对不住。”
“没事。”胡林态度软和了些。
拿人手短嘛。
孩子妈妈见胡林好说话了,攀谈道:“第一次来港城?从哪里来的啊?
凉茶是咱们港城的特色,你尝尝。
天气一热,每天都要喝上几碗凉茶才行,不然热得要中暑的。”
孩子妈妈的普通话一点都不标准,带着浓浓的粤语味道。
说到有些词汇还卡壳的转成换普通话,转换不过来的就直接用粤语代替。
“是第一次。我从京城来的。过来玩。”她喝了口凉茶。
“那你好好玩,港城好玩的地方多着呢!”
孩子妈妈笑着说了一句,就抱着孩子走了。
胡林看着她们母女离去,去机场厕所换了条裤子。
出来时,她手里的凉茶已经不见了。
胡林出机场拦了的士去湾仔。
车子刚出红磡海底隧道,就被拦了下来。
胡林看着从前后堵截的车中下来的保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这么迫不及待?
一旁“被迫”停下的司机突然发难,朝她撒来白色的药粉,随后逃窜下车。
外面的保镖已经把她这辆车团团围住。
突然的袭击,让胡林着了道。
她强撑着不昏迷过去,却也只是徒劳,最终昏倒在座椅里。
外边的保镖打开车门,把胡林架着上了他们的车,最后扬长而去。
旁边的车辆和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只避着他们走。
“昏迷”的胡林坐在后座,两边都有保镖摁着她,就算她现在是“昏迷”状态都不曾放松警惕。
车辆一路到尖沙咀,洋房别墅。
胡林被架到了一间屋子里,放在床上。
保镖给她四肢锁上了腕粗的手铐,脖子上也带着紧贴着脖子的锁铐。
一看就是专门为她打造的。
房间内又有人进来了。
“爷。”
石爷看着床上的胡林,挥了挥手。
几个保镖退出去。
石爷走到床旁,他身旁还跟着一个洋人医生。
“她什么时候能醒?”
洋人医生看了眼腕表,“现在是下午四点,晚上十点的时候应该就能醒。”
“应该?”石爷皱眉。
“按照您说的,这位小姐身体素质异于常人,而我特配的迷药能在五分钟之内迷晕一头牛。
您还给她下了两次药,按照我的估算,这是最快醒来的时间。”
洋人医生解释。
“下去吧。”石爷挥挥手。
洋人医生提着药箱出去。
屋内就只剩石爷一个人,他盯着胡林良久,才病态的开口,“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逃离了港城,又把我在羊城的布局毁了,导致所有沿海城市严管,让我的人进不去内陆,你还敢来港城?
胆子不小啊!
真以为你是周家的媳妇儿,我就不敢动你了?”
这两年他可没少下功夫打听胡林的来历。
他的人在羊城看见她和姓保关系极好,鹏城也有人看见过她跟别的人员有着同样的景象。
还能让所有沿海城市戒严,这让他对胡林的来历更好奇了。
他委托各方势力的人,这才查到点真东西。
她居然是周家的媳妇儿。
也难怪有这么大的能力,认识那么多人,这也就说得通了,还敢孤身来港城。
都是因为有周家给她托底。
自从知道她是周家的人,他就开始布局。
机场蹲点,偷渡的地方也有他安排的人,所有港城进出口都有他的眼线。
就等着她来。
她不是说过,会回来取他的项上人头,他就在港城等着她。
只要她敢来!
一落地,等待她的就是天罗地网。
这里是港城,不是内陆,周家再厉害,要入港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树大招风,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也是他敢冒险绑了胡林的原因。
周家要是全面搅和进来,那就是两岸的问题。
问题升级,他就能浑水摸鱼。
要是周家暗地里派人来,他就更不怕了。
在港城,每天死的人不计其数,扔公海里就完事了。
无论如何,这次,他都不会让胡林再逃走第二次。
姓石的阴恻恻的盯了她许久才离开,听见他离开了,胡林才睁开眼打量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