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看上去端方有礼,怎的这般猴急?”老鸨捏着帕子往林知清脸上甩了甩。
林知清屏住呼吸,但还是没挡住那股扑面而来的香粉味。
她给林泱泱使了个眼色,林泱泱穿过那一堆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子,跟上了她的步伐。
万柳阁看上去其貌不扬,内里其实别有洞天。
老鸨很快就穿过大厅,去到了后院,然后停在了一个富丽堂皇到有些夸张的院子之前。
林知清上前敲了敲门,一道慵懒又骚包的气泡音传了出来:“谁?”
林知清直接进入了主题:“我听别人说这永清县有一只漂亮的大白鹅,于是就来了。”
老鸨一听这话,皱了皱眉,不过一想到里头那位主子是个难伺候的,也就没有开口。
里头的严鹬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找鹅,去王员外那里不行吗?”
“王员外那里颇为无趣,哪有这万柳阁好。”林知清言语间,将两个关键性线索点了出来。
郑阔的儿子当初只提供了指向严鹬身份的线索,并没有提供任何暗号。
因此,林知清大概能够判断,严鹬应当也是知道这白鹅和柳树的。
果不其然,听了这在外人眼中莫名其妙的两句话以后,严鹬许久没有应答。
那老鸨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询问,严鹬的气泡音又传了出来:
“那就进来瞧瞧吧,这万柳阁确实有趣。”
老鸨一听这话,当即喜笑颜开了起来,招呼林知清:
“快请进,快请进。”
林知清和林泱泱对视一眼,推开了那扇豪华得有些夸张的门。
二人进门以后,林泱泱才开口道:“她笑啥?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知清尚未应答,那能腻死人的气泡音又传了过来:
“进了这道门的人必须留下一千两银子才能走,她啥都没干就赚了两千两,能不开心吗?”
“嗯,小娘子?”
林泱泱她看向内室,掏了掏耳朵:“两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而且,你能好好说话吗?”
“不对,你又从哪里看出我是小娘子的,我的伪装这么差劲?”
她有点怀疑自己了。
“那些臭男人进来都是迫不及待想见我的,哪有你俩儿这么淡定的。”严鹬的声音更加黏腻了。
林知清拉住了林泱泱:“阁下何不出来,让我们一睹芳容?看一看值不值两千两。”
“急什么。”伴随着一阵簌簌的声音,那严鹬缓缓挑开了珠帘。
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出现在了林知清和林泱泱眼前。
他身着一袭红衣,上头缀着一些珠子,要多骚包有多骚包。
见林知清和林泱泱都盯着自己不说话,他高高扬起了下巴:
“承认吧,你们也为我着迷吧?”
林泱泱翻了个白眼,憋不住了:“不是,谁让你这么穿的,白瞎了你那张脸了。”
严鹬确实很好看,是那种颇具攻击性的好看,这一点林知清是承认的。
不过,比起陆淮来,还是要逊色三分的。
说到陆淮,她心中不由得在想,陆淮现在安全吗?回了盛京吗?
想到这些,她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打断了那不着调的严鹬:
“我来的目的你应当知道,时间有限,人呢?”
她问的是郑阔。
严鹬轻轻笑了笑:“你们是盛京来的人?”
“不错。”林知清观察过四周,也观察过严鹬这个人。
至少目前,四周安全,严鹬对她们也是没有恶意的。
他问这个问题,是想要确定身份。
想到这里,林知清再次开口:
“我们姓林。”
“那便对了,跟我来吧。”严鹬的声音正常了许多。
他掀开珠帘,走到了床边,而后指了指床板:“谁先来?”
很显然,那是一条暗道,下头藏着秘密。
林泱泱挥动了一下拳头:“你说呢?”
严鹬撇了撇嘴,一把打开床板,自己率先走了下去。
林泱泱牵着林知清的手,连忙跟了过去。
暗道不算长,但很狭窄,没走多久,他们便到了一扇石门前。
林知清注意到,严鹬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轻吸一口气,打开石门以后,退到了一旁。
林知清侧头,她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呼吸声。
郑阔?
林泱泱也听到了,她率先进门,四处检查了一下,发现这暗室内十分简陋,只有一些基础生活用品以及一张床。
确定没有危险以后,她朝着林知清点了点头。
“进去吧,他等了太久了。”严鹬知道她们不放心,越过她们进了门。
很快,他便走到了床边。
林知清踏进暗室,烛火闪了闪。
严鹬踢了踢床:“喂,老头,醒醒,她来了。”
“来……来了?”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十分沉重。
这是一个十分苍老的人。
林知清走近床边,便看到了满脸沟壑,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郑阔。
他的脸上,有一道从左上方蜿蜒而下的伤疤,在烛火的映衬之下,显得有些可怖。
简简单单两个字,他却仿佛用尽了力气。
“郑副将,我是林知清。”林知清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躺在床上的郑阔听到这话,手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
“知清?”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活着,你还活着?”
他的眼神逐渐聚焦,落到了林知清的脸上。
林知清从郑阔的眼中看出了明显的欣喜和感动,她重重点头:
“我还活着。”
郑阔笑了,他的身体似乎都轻快了很多,抱拳行礼:
“末将郑阔,参见知清小姐。”
林知清往旁边移动了一步,躲开了那一礼:“郑叔切勿多礼,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你一桩旧事。”
“知清小姐,我等你这么多年,也是想告知你一桩旧事。”郑阔的话越来越连贯,语速也越来越快,似乎现在不说,就永远也说不出来了一样。
林知清以为他想说的是御赐之物一事,当即点了头。
郑阔深吸一口气:“望舒伯林从戎通敌叛国一事,乃是遭人陷害!”
“副将江云鹤,在伯爷带兵与大梁交战之时,于大军背后放冷箭,致使伯爷失踪,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此言一出,本就狭小的暗室内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