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的银辉透过鼓楼檐角时，姜离已跟着白灯笼飘过三条长街。
这些画着衔尾蛇的纸灯像是被无形丝线牵引，在晨雾中忽高忽低地飞向城南鬼市。
他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沉香味，那是司礼监大珰们熏衣专用的龙涎香。
仓库铁门在卯时初刻吱呀作响，二十八盏灯笼如同活物般钻进门缝。
姜离的蟒袍下摆扫过门槛时，猫眼石腰带突然泛起青芒——这是系统对杀机的预警。
他反手扣住三枚淬毒铁蒺藜，靴底碾碎了门缝里冻成冰珠的晨露。
"；倒像是鱼脍铺子的冰窖。"；姜离望着墙上凝结的霜花轻笑。
话音未落，背后铁门轰然闭合，十二盏青铜油灯自梁上坠下，灯芯竟是浸泡过火油的牛筋绳。
火苗窜起的刹那，四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蜂窝状的弩机孔洞。
第一支淬毒弩箭擦着姜离鬓发钉入冰面时，杀戮值在视网膜上炸开猩红数字。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升级「灵蛇步法」，经脉里顿时奔涌起灼热真气。
第二波箭雨裹挟着飞针毒镖袭来，他竟迎着暗器腾空而起，绣春刀在身前舞出银亮弧光。
"；叮叮叮——"；
金属碰撞声在仓库里激荡如雷。
姜离足尖点中一支弩箭借力翻身，蟒袍下摆被三棱镖撕开道裂口。
他瞥见地面冰层下隐约闪动的机括齿轮，突然挥刀劈向东南角的承重柱。
刀锋入木三寸时，整座仓库突然剧烈震颤，天花板簌簌落下冰渣。
"；寒冰阵？"；姜离瞳孔微缩。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环境温度骤降，建议兑换「赤阳心法」】。
他却在杀戮值消耗的瞬间改选「听风辨位」，耳鼓立刻捕捉到冰层下机簧转动的细微声响。
当第三波暗器从地缝中激射而出时，姜离早已踩着冰面滑向西北角。
绣春刀在立柱上划出火星，借着反作用力腾空三丈，恰好避开从四个方向合拢的钉板墙。
他在半空中甩出腰带，猫眼石勾住横梁的瞬间，下方冰面突然塌陷成布满尖刺的深坑。
"；倒是费了番心思。"；姜离悬在梁上冷笑，忽然将内力灌注刀身。
绣春刀化作流光劈向冰坑底部，金属断裂声伴着机括爆响震耳欲聋。
当冰雾散尽时，坑底露出个青铜匣子，匣盖上的莲花纹与羊皮卷的朱砂标记如出一辙。
姜离落地时靴底碾碎了最后一块机关齿轮。
他撬开铜匣，里面是块刻着司礼监印信的羊脂玉牌，牌底沾着干涸的血迹。
正当他要细看玉牌背面的梵文，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杀戮值面板上浮现出七个闪烁的红点，每个红点都标注着「先天境」字样。
仓库角落的阴影里，二十八盏白灯笼突然同时熄灭。
姜离听见梁柱间传来衣袂破空的细微声响，那声音像是毒蛇游过枯叶堆，在死寂中撕开令人心悸的裂缝。
他反手将玉牌塞进袖袋，绣春刀缓缓横在身前，刀身映出房梁上某个正在扭曲变形的黑影。
"；叮！"；
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检测到「天罗二十八宿阵」波动，建议兑换......】话音未落，姜离已经斩碎从头顶坠落的冰锥。
碎冰中飘落半片金箔，上面的衔尾蛇图案正咬住自己的尾巴。
七道黑影从不同方位坠落，锁链碰撞声如同催命符。
姜离后撤半步，绣春刀斜挑而上，刀刃与寒铁锁链相撞迸出火星。
他这才看清来人皆着玄色夜行衣，面罩上绣着北斗七星，最瘦小的那个手腕系着串靛蓝铃铛。
"；叮铃——"；
铃铛响动的瞬间，七条锁链突然绷直成网。
姜离旋身避开绞杀，刀锋却卡在锁链交错的三角区。
左后方传来破空声，他本能侧头，冰棱擦着脸颊划过，在立柱上炸开蛛网状的裂痕。
血珠顺着下颌滴落时，姜离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嘉峪关的雪夜。
那时他还是总旗，带着二十弟兄被鞑靼骑兵围在烽火台。
箭矢用尽后，他们用冻僵的手握着卷刃的刀，把战死的同袍堆成掩体。
当朝阳染红雪原时，活下来的只剩他，和那个被削去半张脸仍咬住敌人喉咙的百户。
"；系统，兑换「狂血」。"；姜离在脑海中低喝。
经脉突然暴涨的内力震得锁链嗡嗡作响，他故意踉跄半步，靴底暗藏的磷粉在冰面画出半弧。
持铃人果然中计，锁链如毒蛇吐信直取他后心。
就是现在！
姜离骤然矮身，绣春刀贴着冰面横扫。
刀锋撞上锁链的刹那，他借着反震力冲天而起，靴尖精准踢中阵眼位置的铜铃。
铃铛碎裂的脆响中，北斗阵势出现半息凝滞——这已足够他的刀锋吻过三人咽喉。
剩余四人暴退时，姜离的刀鞘已嵌入地面机关。
地砖轰然翻转，露出藏在下方的硫磺粉。
他弹指点燃火折子，烈焰顺着磷粉轨迹窜成火墙，将黑衣人逼向墙角。
"；司礼监养的死士就这点能耐？"；姜离踩灭衣摆的火星，刀尖挑起半截面罩。
面罩内侧用金线绣着"；危"；字，正是二十八宿里的危月燕。
他忽然皱眉，靴底碾过地砖某处凸起——这里本不该有拼接缝。
砖石移位的闷响从脚下传来，姜离在塌陷前抓住横梁。
低头望去，密室中整齐码放着贴有倭国封条的桐木箱，箱盖缝隙渗出黑色粉末。
更深处隐约可见雕花铜门，门环上挂着对阴阳鱼铁锁，鱼眼处嵌着司礼监的螭纹铜牌。
正当他要跃下探查，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姜离猛然抬头，只见仓库穹顶的破洞中飘落几片雪花，雪花在触及硫磺粉末时竟泛出诡异的幽蓝。
他瞳孔微缩，想起五军都督府卷宗里记载的"；蓝雪"；，那是东瀛忍者惯用的追踪标记。
"；倒是省了本官寻人的功夫。"；姜离抹去刀柄血迹，将玉牌按进铜门凹槽。
机括转动声在甬道中回荡如兽吼，门缝溢出的檀香里混着丝铁锈味。
他忽然停下动作，绣春刀映出门内某道正在扭曲的光影——那绝不是火把能照出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