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焦急,定了定神后,缓缓开口说道:“祖主任,是关于老贺的事儿,恐怕得跟您仔细说说。您也晓得,老贺今天打着您的旗号,去给看守们送慰问品,本想着是联络联络感情,可谁能料到,这事儿居然闹得这么大。”说着,张羽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祖峰的表情。只见祖峰原本堆满热情笑容的脸,瞬间如同被寒风吹过,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阴霾,但那阴霾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关切备至的模样。
“哦?究竟怎么个闹法?你且详细说来。”祖峰的声音依旧温和,可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分明多了几分警惕,如同察觉到危险的猎豹。
张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接着说道:“我刚从治安队一个相熟的朋友那儿好不容易打听到,老贺实际上是借着慰问的幌子,偷偷去慰问前任主席鄢楚的侄子鄢子烨,因为他有个朋友认识鄢子烨,想知道他怎么样了,老贺那性格你也知道,出了名的爱管闲事,就把这事大包大揽。结果呀,被那个许纵队长给识破了,他精心设下圈套,就等着老贺往里钻,这不,一下子就把老贺给抓了个正着。现在老贺正被关着严刑拷打呢,许纵非要问出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不可。”
祖峰眉头猛地一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中闪过明显的恼怒,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个贺国安,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闲事都要掺和一脚,真让人不省心!关键他怎么敢打着我的旗号干这种蠢事?这不是活生生地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嘴上虽这么说,祖峰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在快速地盘算着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他太清楚许纵的手段了,那可是出了名的狠辣,万一贺国安扛不住严刑拷打,把自己供出来,那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前途,可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张羽见状,赶忙趁热打铁:“祖主任,我完全明白您现在的难处。但所幸现在老贺一口咬定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主意,没把您供出来。我跟老贺共事这么久,知道他这人挺仗义的,应该不会轻易松口。可许纵那手段,您是再清楚不过了,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万一老贺真顶不住……”张羽故意停顿下来,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祖峰面色瞬间变得阴沉,像困兽一般在原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上。他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一方面,他实在不想卷入这趟浑水,毕竟这事儿风险巨大,一旦处理不当,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另一方面,要是贺国安真的扛不住,把自己供出来,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过了好一会儿,祖峰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走回沙发旁,重新坐了下来。他脸上再次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此刻看起来格外牵强,仿佛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他看着张羽,缓缓说道:“小张啊,你说咱们该怎么应对这事儿呢?你平时脑子灵活,点子多,不妨说说你的想法。”
张羽见祖峰有了那么一丝松动的迹象,心中不禁一喜,赶忙说道:“祖主任,依我看,咱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管。老贺既然是打着您的旗号去做这件事的,一旦他撑不住,把您给牵连进去,那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许纵那边还不确定您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咱们必须得抓住这个时机,想办法在他彻底查清楚之前,把老贺救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把影响降到最低。”
祖峰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你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可你也知道,许纵那边实在不好对付啊,他向来铁面无私,手段强硬,想从他手里救人,谈何容易。”祖峰心里其实是对许纵背后的势力有所忌惮,担心自己贸然插手,不但救不出人,反而会引火烧身,把自己也搭进去。
张羽怎会不明白祖峰的顾虑,他继续劝说道:“祖主任,您在基地人脉广泛,各方关系都打点得妥妥当当,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而且,老贺在食堂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咱们食堂做出了不少贡献。咱们要是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这事儿丢了性命,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再说了,要是老贺真出了事,食堂的兄弟们要是知道他是为了您才去的,恐怕会寒了大家的心,以后您在食堂想要再树立威望,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张羽再次适可而止,他深知祖峰最在乎自己在基地的地位和威望,这一招应该能戳到他的痛处。
祖峰的脸色果然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心里很清楚,张羽说得没错。要是这事儿处理不好,自己在食堂的人心可就散了,以后想再像以前那样掌控局面,可就难如登天了。
“小张,你先别急。容我再仔细想想,这事儿可不能冲动行事。”祖峰靠在沙发上,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打着扶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表面上,他依旧维持着沉稳冷静的模样,可内心早已如波涛汹涌的大海,各种念头此起彼伏。他既想保住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和前途,又实在不想轻易去冒这个险。在这利益与风险之间,他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而张羽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祖峰,心中默默祈祷他能尽快下定决心,出手营救贺国安。
祖峰靠在沙发上,手指依旧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扶手,眼神却有些游离,思绪完全沉浸在对各种利弊的权衡之中。过了半晌,他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张羽身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说道:“小张啊,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听进去了。老贺这事儿,确实棘手得很。不过呢,许纵那边的态度,咱们还得再好好探一探。毕竟,贸然行事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把事情搞得更糟。”
张羽听出了祖峰话里的推诿之意,心中焦急如焚,但又不好直接催促,只能顺着祖峰的话说道:“祖主任高见,许纵那边确实得谨慎应对,丝毫马虎不得。只是,老贺现在还在他们手里,每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呐。我想着,祖主任您人脉这么广,能不能先通过一些可靠的渠道,去跟许纵通通气,摸摸他的底,探探他到底想怎么处理这事儿,对咱们这边又了解多少。”
祖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小张啊,这通气的事儿,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稍有不慎,就可能把自己搭进去。许纵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他背后可是有罗主席撑腰的。万一这事儿处理不当,触怒了罗主席,那后果……”祖峰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深深的担忧。
张羽心里明白,祖峰这是在找借口,但他还是不死心,继续劝说道:“祖主任,我完全懂您的顾虑。可您再想想,老贺现在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主意,这其实是在给咱们争取机会啊。要是咱们能趁这个时候,把他救出来,不仅能保住老贺的命,也能把这事儿的影响压下去。而且,祖主任您要是能出面解决这事儿,食堂的兄弟们知道了,肯定会对您更加敬重,您在基地的威望那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啊。”
祖峰听到“威望”二字,眼神明显一动,似乎有些心动。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沉吟片刻后说道:“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呢,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这样吧,小张,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毕竟,这事儿牵扯太广,不能草率行事。”
张羽心里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他无奈地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说道:“好的,祖主任。那您先考虑考虑,我等您的指示。只是,老贺那边……还请祖主任尽快拿个主意,晚了怕真的生变故啊。”
祖峰点点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我知道了,你先去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张羽无奈,只得告辞离开。他刚走到门口,祖峰突然开口说道:“小张啊,这事儿你先别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张羽回头,连忙说道:“祖主任放心,我明白轻重。”说罢,便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祖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沉。他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方面,他实在不想因为贺国安的事儿得罪许纵和罗主席,从而影响自己的仕途;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担心贺国安真的扛不住,把自己供出来。这事儿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让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哼,这个贺国安,真是个麻烦。”祖峰低声咒骂道。但他也清楚,这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逃避肯定不是办法,必须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他靠在沙发上,眼睛微闭,脑海中开始飞速地盘算着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试图在保住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把这事儿圆满解决。
祖峰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思索良久,他觉得直接向许纵挑明与贺国安毫无关系,倒是能迅速撇清自己,可这无疑是将贺国安往绝路上逼,张羽那边肯定也会因此彻底得罪。毕竟张羽在食堂管理方面确实有一手,把食堂打理得井井有条,失去这样一个得力下属,着实有些可惜。但在自身利益面前,祖峰心中的天平还是渐渐倾向了自保。
“哼,不能因小失大。”祖峰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决定要想出几条毒计,既能让自己置身事外,说不定还能借此立下大功,在罗主席面前再添几分好感,进一步稳固自己在基地的地位。
祖峰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基地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的毒计逐渐成形。他想,先放出消息,就说贺国安平日里就对基地管理心怀不满,总是抱怨这抱怨那,此次营救鄢子烨完全是他个人的极端行为,与食堂乃至祖峰本人毫无关联。同时,暗示许纵贺国安背后可能隐藏着一股更大的反叛势力,煽动许纵加大对贺国安的审讯力度,最好能让贺国安咬出几个“同党”来,这样既能转移许纵对自己的怀疑,又能显示出自己提供线索的“功劳”。
至于张羽,祖峰打算找个机会单独安抚他。以张羽对贺国安的深厚情谊,直接舍弃肯定会引发张羽的不满,说不定还会生出祸端,影响到自己在食堂的管理。祖峰决定先稳住张羽,对他许下一些空头承诺,比如未来食堂的发展规划里给他更多的权力和利益,让张羽觉得祖峰还是重视他的,只是贺国安这事儿实在棘手,自己也是有心无力。等这阵风头过去,再找个合适的由头给张羽安排个闲职,慢慢削弱他的影响力,彻底将他掌控在股掌之间。
想到这里,祖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堪称完美,既能保全自身,又有机会立功晋升,至于贺国安的死活,以及张羽可能产生的不满,在他眼中都已不再重要。
祖峰匆匆回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眼神中满是急切与忧虑。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抓过电话,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如飞般按下那串早已熟稔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出单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似重锤,狠狠敲击在他此刻紧绷的神经上,让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喂,治安大队办公室,请问您哪位?”
祖峰赶忙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且温和:“您好您好,我是食堂的祖峰祖主任。请问许纵许大队长在吗?我有点十万火急的事儿想找他。”
对方稍作停顿,礼貌回应:“祖主任您好,许队友这会儿正在忙,暂时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祖峰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暗忖,此事太过棘手,电话里实难详述,必须当面与许纵沟通才稳妥。于是,他斟酌着言辞说道:“是这样的,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恐怕说不清楚。我想跟许大队长预约个时间,当面跟他商量些要事,不知是否方便帮忙安排一下?您看许处长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都可以过去。”祖峰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用手指用力敲击着桌面,显示出他内心的焦急已经快要按捺不住。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祖主任,许队友的日程安排得比较满,我得先查看一下他的时间表。您看今晚八点左右,许处长在办公室,这个时间您方便过来吗?”
祖峰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说道:“方便方便,太感谢您了。那就今晚八点了好了,我准时到许大队长办公室。还麻烦您跟许大队长说一声,就说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务必与他面谈,事情紧急,刻不容缓。”祖峰语气诚恳,几乎是在哀求对方,生怕对方没能领会此事的紧迫性。
“好的,祖主任,我会转告许队长。您今晚准时过来就行。”对方回应道。
“好好好,再次感谢您。那先不打扰您了,晚上见。”祖峰说完,小心翼翼地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后,祖峰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只是预约到了与许纵见面的机会,但这至少让他觉得自己朝着摆脱困境迈出了第一步。他开始在脑海中反复琢磨见面时的说辞,怎样才能既撇清自己与贺国安的关系,又能让许纵觉得他是真心实意帮忙,甚至借此立下功劳,巩固自己在基地的地位。然而,他并未意识到,自己这一系列出于自私自利的举动,极有可能引发一系列超乎他想象的复杂后果,而这些后果,正如同潜藏在暗处的汹涌暗流,随时可能将他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沉浸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却不知危险正悄然降临。
祖峰深知,要去拜访许纵许大队长,礼物自是不可或缺。起初,他盘算着让张羽准备些上等酒菜,想着与许队长把酒言欢,拉近关系。但一转念,他又犹豫起来。许纵那人性情乖张,出了名的古怪,除了罗主席,其他人的面子他压根不放在眼里。贸然带着酒菜前去,搞不好适得其反,把自己置于尴尬境地。
对付许纵这样的人,得讲究策略。他向来标榜两袖清风,一副清正廉洁的模样,那祖峰就顺着他的性子来。表面上,祖峰决定不带任何礼物,给足许纵面子。可暗地里,他还是精心准备了一些小巧精致却价值不菲的礼物,像温润的金玉、剔透的翡翠、红得耀眼的玛瑙,还有几块名贵的手表。祖峰心里清楚,万一许纵那所谓的清廉客气在实际情况中行不通,这些小物件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成为维持局面的秘密武器。
而烟,在祖峰看来,更是不可或缺的“法宝”。无论是用来打发许纵身边的人,还是在交谈中缓解紧张气氛,烟都堪称最佳的“润滑剂”。祖峰精心挑选了几盒市面上难得一见的高档香烟,妥善放置在公文包里,确保万无一失。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悄然流逝。祖峰特意找到张羽,拍着他的肩膀,满脸自信地说道:“小张啊,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老贺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肯定处理得妥妥当当。”张羽听后,感激地看着祖峰,连连点头。可张羽哪里知道,祖峰此时已如同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悄然刺向贺国安的心口。
很快,祖峰来到了许纵的办公室。接待他的是一位年轻的接待员,祖峰从接待员口中得知,许纵许队长此刻还在忙碌,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与他会面。接待员将祖峰引到办公室,倒上一杯热茶。祖峰也不客气,径直在办公室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这沙发硬邦邦的,坐上去极不舒服,但祖峰依旧面带微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同时开始与接待员套近乎。
没聊几句,祖峰就打听出接待员名叫贾近臣,二十出头的年纪,自进入基地后便一直追随许纵做事。贾近臣一脸自豪地说,许队长对他极为信任和器重。祖峰心里虽对此半信半疑,但嘴上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不停地对贾近臣进行表扬和夸奖。没一会儿,两人便热络起来,开始互相称呼“小贾”“峰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转瞬即逝,许纵却仍未现身。祖峰渐渐有些按捺不住,茶都喝得没了味道。他微微皱眉,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极为委婉地暗示道:“小贾呀,你说许大队长这是在忙什么呢?怎么还没回来呀,要不你帮我去看看情况?”贾近臣连忙应道:“得了,峰哥,您就踏踏实实地坐着,我这就去给您瞧瞧,无论如何都得把许队长给您叫回来。您先喝茶,我去去就回。”说着,贾近臣又给祖峰见底的水杯添满热水,这才匆匆出门而去,出门前还不忘一再保证马上回来。
贾近臣刚一出门,祖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轻抬手揉了揉脸颊,说实话,连续半个小时保持笑容,脸部肌肉都有些酸痛了。
趁着等待的间隙,祖峰开始打量起许纵的办公室。一进入这房间,他便瞬间被一种简洁而规整的气息所笼罩。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空间,只见房间四四方方,布局规划得规规矩矩,几乎找不出半点瑕疵,仿佛每一寸空间都经过了精确的丈量与设计。办公桌摆放在房间正中央,位置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突兀,又能掌控全局,这正契合许纵做事严谨、追求极致的风格。
桌面整洁得一尘不染,文件整齐地堆叠在一侧,每份文件的边缘都对齐得丝毫不差,仿佛在无声地彰显着主人对秩序的执着。几支钢笔有序地排列在文件旁,笔帽与笔尖的方向一致,就连间距都仿佛经过了精心计算。祖峰深知,这绝非偶然,许纵就是这样一个典型做事极其认真,甚至一板一眼的人。
墙壁上,挂着几幅基地的规划图和治安管理条例,装裱精致,排列整齐。规划图上的线条笔直如尺,每一处标注都清晰明了;治安管理条例的字迹工整有力,透露出许纵对工作的严苛态度。在他眼中,规矩和制度就是一切行动的准则,执法时更是铁面无私,绝不留情,是远近闻名的酷吏。也正因如此,领导们都十分愿意重用他,因为他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总能高效地完成任务。
然而,许纵过于直接的行事风格,加上不太懂得变通,常常在不经意间得罪人而不自知。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在他的世界里,规则至上,一切都应按照既定的章程来办。
祖峰坐在这硬邦邦的沙发上,早就想吐槽一番,只是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感受着房间里这种严谨到近乎刻板的氛围,他心中暗自思量着与许纵的这场会面。自己向来处理各种人际关系都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但在这充满许纵风格的空间里,竟莫名感到一丝压力。他深知此次谈话至关重要,必须小心翼翼地应对,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摆脱贺国安一事带来的麻烦。
可是,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许纵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甚至连贾近臣那小子也是一去不复返,半点消息都没有。祖峰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实在太奇怪了,就算真叫不回许纵,回来告知一声情况也好啊,就这么把自己晾在这里,祖峰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也不禁有些生气了。
祖峰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门口,期待着许纵或者贾近臣的身影出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心中暗自揣测:“这许纵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难道是故意晾着我?还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还有那个贾近臣,不会是被许纵支走,故意让我难堪吧?”种种猜测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愈发坐立不安。
又过了十几分钟,祖峰终于忍不住了,他决定主动出击。他走到办公室门口,轻轻打开门,探头向外张望。只见外面的走廊空荡荡的,寂静无声。祖峰皱了皱眉头,心中的不满愈发浓烈。他想出去找人问问情况,但又觉得这样做有失自己的身份。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祖峰心中一喜,赶忙回到沙发上坐下,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重新挂上那副看似镇定的笑容,等待着来人。
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可闻,祖峰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急剧加快,仿佛胸腔里揣了只疯狂击鼓的兔子。他原本满怀期待地望向门口,可当出现的身影既非许纵也不是贾近臣时,祖峰脸上那刻意维持的笑容瞬间凝固,诧异与愤怒如潮水般涌上脸庞,五官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微微扭曲。
来人是一位清洁大姐,身着朴素且洗得有些泛白的工作服,手里紧紧握着清洁工具,脸上带着一抹局促而又歉意的神情。她微微低头,轻声说道:“这位同志,许队长的办公室要打扫卫生了,麻烦您出去一下。”祖峰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苦等许久,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位通知他离开的清洁大姐。
祖峰强压着心底如火山般即将喷发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大姐,我跟许队长约好了在这儿等他,都等了老半天了,您看能不能等他回来我再出去?”清洁大姐无奈地轻轻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为难:“我也实在没办法呀,这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得按时完成。您要不先去旁边的休息室等会儿?”
祖峰心中疑惑与愤怒交织缠绕,他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耍弄了。此刻,他缓缓站起身,眼神急切地环顾四周,试图从这看似寻常的环境中寻得一些线索,解释这莫名其妙的状况。然而,办公室里除了那一如既往整洁得近乎刻板的布置,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为他解开心中的谜团。
祖峰刚踏出办公室,身后的门“砰”的一声狠狠关上,那巨大的声响犹如一记重锤,径直砸在他的心坎上,震得他浑身一颤。他僵立在走廊里,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墨色翻涌的乌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他满心愤懑、不知所措之时,隔壁办公室传来的交谈声,像一把锐利的钩子,瞬间紧紧勾住了他的注意力。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缓缓凑近,只听得里面传来许纵那毫不掩饰的声音,语气中满是厌恶:“哼,就祖峰那副趋炎附势、卑躬屈膝的德行,每次见了他,我心里就直冒火,恨不得上去狠狠抽他一顿。要不是基地那些政策和规则限制着,我早就把他这种人抓起来吊起来狠狠揍了。”
紧接着,贾近臣那谄媚的声音响起:“许队,您说得太对了!我今儿配合他演这场戏,看着他在那儿自鸣得意的模样,真跟个小丑似的,可笑至极。”
祖峰越听,心中的怒火恰似浇了猛油的烈烈火焰,腾腾地往上蹿,烧得愈发炽热狂躁。他的双手仿若不受控制般,紧紧地攥成拳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之色,好似随时都会因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碎裂。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声响犹如沉闷的鼓点,似乎要将满心的愤怒都通过这声音一股脑地宣泄出来。他的双眼更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火焰甚至能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听到最后,他再也忍无可忍,理智彻底被这股冲天的愤怒冲得七零八落,恰似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不顾一切地一个箭步向前,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隔壁办公室的门。
“砰!”门被撞开的瞬间,屋内正围坐交谈的许纵、贾近臣以及其他几人,像是被同一根线牵动的木偶,目光齐刷刷如利箭般射向祖峰。他们的眼神中,满满当当充斥着戏谑与嘲讽,那神情仿佛是在观赏一场荒诞不经、令人捧腹的滑稽闹剧。许纵不仅没有丝毫的慌张与尴尬,反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更加轻蔑、近乎挑衅到极致的笑容。这笑容如同带刺的荆棘,每一根尖刺都在无情地刺痛祖峰的自尊:“哟呵,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祖大主管嘛?怎么着,这戏演不下去,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
一旁的贾近臣赶忙满脸堆笑,那笑容谄媚至极,纯粹是为了讨好许纵。他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犹如夜枭般刺耳:“祖主管,您瞧瞧您这破门而入的架势,到底是想干啥呀?难不成还想在这儿撒野闹事不成?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其余几人也跟着哄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得如同利刃,毫不留情地朝着祖峰狠狠刺去。祖峰怒目圆睁,双眼死死地瞪着许纵,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活脱脱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正蓄势待发:“许纵,你别欺人太甚!你们这般肆无忌惮地戏弄我,就不怕天理难容遭报应?”
许纵却只是毫不在意地轻轻耸耸肩,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满不在乎、极度轻蔑的神情,让祖峰感觉自己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报应?哼,我看遭报应的是你才对,祖峰。就凭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不成?”说罢,又是一阵肆无忌惮、张狂至极的哄笑在办公室里轰然回荡,这笑声恰似一群饿狼在肆意嘲笑一只受伤无助的猎物,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意与嘲讽。
面对这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嘲讽,祖峰气得浑身剧烈颤抖,仿佛狂风中的落叶。他双手的拳头握得更紧,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蜿蜒的蚯蚓,因用力而高高暴起。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深知自己此刻身处对方的地盘,一旦冲动行事,无疑是自投罗网,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强忍着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牢笼、将他吞噬的怒火,缓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他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圈,眼神中燃烧着仇恨与决绝的火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很好!你们都给我好好等着。今天这笔账,咱们没完!”
尽管心中的愤怒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但祖峰清楚地知道,此时绝非冲动的时候。他一忍再忍,硬生生扛住了这如暴风雨般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脚步却略显踉跄,灰溜溜地走出了许纵的地盘。一路上,周围人的目光犹如实质,重重地落在他身上,每一道目光都似尖锐的钢针,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肌肤上,让他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当祖峰终于拖着沉重又略显狼狈的步伐,走出那片令他倍感屈辱的区域,他的脚步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模拟出来的天穹。此刻,夜空显得格外明亮,皎洁的月色如水般洒下,本应是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可祖峰眼中却毫无欣赏之意,只有无尽的不甘与决绝如潮水般翻涌。
他的内心如同一团乱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祖峰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秉持的善于经营、能屈能伸的为人准则,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为何在今天,在许纵等人面前,自己竟如此一败涂地?他表面上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内心却如被千万根细针深深刺入,疼痛难忍,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这么多年,他做人做事一直都这样,进入基地后为了站稳脚跟,处处小心谨慎,对各方势力都极力周旋,能屈能伸,本以为自己的处世之道足以应对各种情况,却不曾想在许纵这里,所有的努力和策略都如同泡沫般不堪一击。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这件事张羽有没有要求他帮忙,他都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贺国安捞出来。不仅如此,他还要让许纵那些人,为今天对他的羞辱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要让他们知道,祖峰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辱的。
想到这里,祖峰缓缓转身,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腰板,让自己看起来依旧威严。随后,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离去,那背影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一场无声却激烈的战争已然拉开帷幕。而他,祖峰,将成为这场战争中绝不退缩的勇士,哪怕前方荆棘密布,他也定要披荆斩棘,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