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着便分了手,各自朝着上班的地方赶去。
张建国蹬着自行车往轧钢厂的方向去了。
孙晓丽向着纺织厂而去。
至于张明则骑着车,朝着搪瓷厂的方向行去。
街上,也有不少的人。
他们大多是赶着上班的工人,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则是步行赶路。
他们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脸上带着一股劲儿。
张明看着这幅景象,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个年代的人,干活的积极性还真是真高。
他们不管是走路还是骑车,总能准时甚至提前出现在各自的岗位上。
没多长时间,搪瓷厂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年后第一天开工,门口站了不少保卫科的人。
他们正看着进厂的工人,以防有陌生人混进来。
而这些保卫科人员当中,为首的正是保卫科的科长苏万江。
他穿着笔挺的制服,脸上带着笑意,正跟相熟的工人打着招呼。
瞧见推着自行车过来的张明,苏万江往前迎了两步。
“张明啊,你也来了。”
“是啊苏科长,”
张明停下车,笑着回应。
“第一天开工,我过来看看情况,省得有什么疏漏。”
“应该的,”
苏万江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后勤那边,有什么安排不?要不要我们保卫科搭把手?”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得进去问问赵主任才知道。”张明如实说道。
“行,那你先进去吧。”苏万江侧身让开道。
张明道了声谢,推着自行车进了厂大门,径直往后勤办公室的方向走。
到了办公室门口,他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办公桌上落了层薄灰,显然是放假这几天落下的。
张明走了进去,从角落拿起脸盆和毛巾,去水房打了盆水,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擦桌子、抹椅子、扫地面,动作麻利得很。
正擦着窗台,门口传来脚步声,赵主任拎着个包走了进来。
他看着正在忙碌的张明,忍不住说道:“小张啊,你倒是来得早。”
张明抬起头,见是赵主任,也是直起身子笑了笑。
“赵叔,这不是第一天开工嘛,过来拾掇拾掇,也显得精神点。”
张明擦了擦手,继续问道,“您怎么也这么早过来了?”
赵主任把挎包往桌上一放,拉过椅子坐下。
“我过来瞅瞅你这边的情况,年后开工,你这边可是压力不轻啊。”
“那还能怎么样,我也是咱们厂的人,肯定会继续努力的。”
赵主任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不过他看着张明认真道:“小张,今年你咱们就靠你了,你也争取想办法多弄点肉回来,让厂里的工人们能多吃两顿肉。”
张明闻言挑了挑眉,心里咯噔一下:“赵叔,听您这意思,是有什么情况?”
赵主任往门口看了看,见没人经过,才压低了声音。
“你是不知道,从去年下半年起,不少地方遭了灾,粮食减产得厉害。
就说我老家吧,村里人家家户户的存粮都快见底了,有的实在没办法,已经开始扒树皮、挖草根了。”
“这么严重?”张明心里一惊。
他虽知道往后几年日子会难,但没想到这苗头来得这么早、这么猛。
“可不是嘛。”
赵主任叹了口气,“年前我托人给老家捎了点粮,回来的人说,村里好多孩子都饿得面黄肌瘦。
咱们厂还好,有国家统筹的口粮,但肉蛋这些就难了。
工人们干的都是重活,吃不饱哪有力气?
所以啊,今年咱们后勤的担子重,能多弄点吃的,就是给厂里帮大忙了。”
张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赵叔您放心,我明白。我会尽量多弄些肉回来的。
实在不行,我多进两趟山,打点野味回来给大伙改善改善。”
赵主任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就信你这小子有办法。不过进山可得当心,开春了山里也不太平,别逞强。”
“我知道,心里有数。”张明应着。
这时赵主任又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我打算跟厂长提提,看能不能再给你添两个人一起采购。
你一个人跑前跑后也太累了。你觉得怎么样?”
张明一听要加人,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
说实在的,他不太想在采购这块添太多人。
这活儿看着简单,实则确实没那么简单。
人多了就容易生事,要是遇着踏实肯干的还好。
可万一碰上爱计较、爱攀比的,今天嫌谁跑的路少,明天妒谁拉的关系近。
这样勾心斗角起来,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想了想,坦诚道:“赵叔,加人手我不反对,毕竟这事确实挺重要的。
但有一条,您得跟厂长说说,挑人得挑那些实在、少琢磨歪心思的。
我就想安安分分把事儿干好,不想整天被鸡毛蒜皮的争斗牵扯精力,那太耽误事了。”
赵主任闻言笑了:“你这小子,心思倒透亮。
放心,我心里有数。就找那种家里负担重、肯下力气的,嘴笨点没关系,手脚勤快、心眼正就行。”
“那我就没意见了。”张明松了口气。
可转念他又皱起眉,“赵叔,您也知道,我这点能耐都在打猎上,让我带新人怕是做不好,别到时候耽误事。”
赵主任伸手点了点他,笑着说:“你呀,就是怕麻烦。
这事不用你操心,新人来了我亲自交代,该干啥、不该干啥,都跟他们说清楚。
再说了,你们三个直接归我管,厂里其他人插不上手,不用怕有人瞎指挥。”
听到这话,张明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不少,心里那点顾虑也散了。
“那敢情好,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未来的规划,赵主任便去了厂长办公室。
张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桌旁,刚坐下,心里就忍不住盘算起来。
现在是1960年了,他隐约记得,过不了多久,粮食定量怕是就要连续三次往下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