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算是大妖之中“纯良”的个体,当初希维尔找到她的时候,是她肆虐了一个村子之后,但与其他大妖不同的是,茶茶肆虐之后,那个村子还有孩子留了下来,她并没有把所有人都吃下去。
这与其他大妖是不同的,也是因为这一点希维尔觉得茶茶是可造之材,才留了她一命。
可这一点也是出于一种野性的规则,不要赶尽杀绝,要留下幼崽才会有源源不断的食物。
但就是这么一点规则,几乎其他大妖也几乎都做不到。
比起其他大妖,无疑,茶茶是善良的。
可这种善良也更多的是一种基于野外法则的“善良”,本质上茶茶留下那些孩子也并非可怜,单纯是想要留着当成将来的口粮。
骨子的茶茶她依旧是一个大妖,哪怕她现在已经不再吃人、会使用言语,甚至发展出了一些对于生存而言毫无益处的兴趣爱好。
看上去已经和曾经那种吃人的大妖已经截然不同了,可本质里她依旧还是一个大妖。
一个从自己内心出发,完全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
荣耀、善良、正义,这些宏大的事物在她的眼中并不存在。
迪薇娜对自己的母亲了解,可是她的了解也并没有深切到这种程度,她依旧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堂堂守护者的母亲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哪怕她其实并不是太意外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她依旧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的母亲居然是一个“临阵逃脱”的人。
终究迪薇娜和她的母亲茶茶还是有区别的。
迪薇娜作为“人”被抚养长大,她和自幼便作为妖成长长大的茶茶是不同的,而这种不同在于根源上的不同。
“母亲,我是不会逃走的。”
若是换了一个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迪薇娜恐怕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但即便换了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的口吻依旧不是很好。
“为什么?死掉了的话,什么都没有了哦。”
茶茶不能理解。
迪薇娜也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母亲解释才对。
她想过开口谈论正义、荣耀以及整片大陆的未来这样宏大的叙事,可她知晓对于自己的母亲来说,这样的事项太过于巨大而抽象,母亲她是不能理解和感知的。
所以,她稍微顿了顿,迟疑了片刻说道。
“母亲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迪薇娜的口中说出了恐怖的话,茶茶害怕的后退了半步。
因为死这个词汇。
对于她来说过于恐怖了。
茶茶的实力不差,一直以来都很强,可她从来都不是时代顶尖,比起她强盛者向来都有。
偏偏她活到了现在。
某种程度上过去的琉璃和她很像,但琉璃是不愿意勉强自己,而茶茶则是对危险的感知敏锐,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便立刻撤退。
你可以说她胆小,但这就是野兽的生存智慧。
实际上,她的路也没错。
毕竟现存最古老的守护者就是她了,除了希维尔这样的精灵以外。
那些曾经嘲笑、轻蔑看不起她的人都死了。
这一次茶茶愿意答应琉璃的要求,前来参加这次的作战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十分长足的进步了。
可是、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去死……
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
“我……我、愿意……”
颤抖着声音、甚至连身体都止不住颤抖,因为想象到自己死亡的景象,全身心的感到了恐惧。
虽然还是止不住恐惧,可是她还是这样做出了选择。
如果是换个其他人来说的话,我愿意为你去死,这样的漂亮话轻易的便能够说出口。
可对于茶茶来说不是这样的,她不善于人际交际,也不太会说谎。
但既然她这样说了,那么就表示她愿意如此去做。
如果是为了迪薇娜、自己心爱的女儿的话,那么她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对于以前的茶茶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可变化确实的发生了。
现在的茶茶的确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母子二者之间的气氛停滞了片刻,旋即流转了起来,向着轻松的那个方向。
迪薇娜笑了起来,张开双手和自己的母亲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一开始的茶茶还有些胆怯、可很快便感受到了自己女儿温暖的体温,浑身的僵硬被融化了,然后和自己的女儿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谢谢,妈妈。你愿意为我做这么多。”
“应该的,因为你是我女儿嘛!”
刚才的胆怯和恐惧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般,感受着自己女儿的气味、她的体温,那股子天然的母性被彻底激发了起来,如果说刚才的那番保证还是悬崖峭壁上的碎石,随时都有跌落的可能,可是现在?
现在的茶茶能够确实的笃定自己甘愿为了自己女儿付出生命。
\"母亲你愿意为了我这么做,是因为对于你来说,我是极为重要的人。对于我来说,如果是为了林、为了希维尔、为了卡修斯的话,我也愿意付出生命,对于我来说,他们也是这样重要的人。这样说的话,你能够明白了吗,妈妈。“
就好像要掐断自己母亲的反对一样,迪薇娜将自己的母亲抱的更紧了一些。
“所以,我是不会逃跑的。我绝对不会抛下他们逃跑的。也许最初我们是因为打倒魔王这个目的聚集在一起的,可是现在我们只是为了彼此才走到的现在。如果现在我逃跑了的话,我一辈子都会后悔不已,生不如死的。”
“对不起了,妈妈。我不能跑。如果妈妈害怕的话,你走也没事。你已经为了女儿我做得够多了,女儿不能再奢求你什么了。请原谅女儿的任性,妈妈。”
紧紧的怀抱被松开了,彼此的温度被切断,迪薇娜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温暖的帐篷,去到了阴云密布的外头。
茶茶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她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究竟该要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