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第三声晨钟在死寂中荡开,余音沉闷得如同丧钟。
曾经八百里秦川那沸腾如熔炉的景象,如今只剩下冰冷的余烬。
铁匠铺里,零星溅起的火星徒劳地想凝聚成赤金凤凰,却在半空便碎成灰烬,无力地飘落。
织布机上空悬着断裂的丝线,那曾自动编织的壮丽山河图纹,如今扭曲成一片片腐朽的破絮,挂在冰冷的机杼上。
田野间,新翻的泥土不再升腾龙形地气,只有一股灰败气息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在枯萎的禾苗上,也压在每一个秦人的心头。
章台宫阙深处,曾经睥睨四海的始皇帝嬴政,此刻深陷在冰冷的龙榻锦衾之中。
曾经运筹帷幄、精明强干的丞相李斯,眼中闪烁着令人心寒的贪婪光芒,利用自己的职权疯狂攫取资源,构陷忠良,曾经的治国方略早已被私欲取代。
蒙恬的胞弟蒙毅,被无边的怨恨吞噬,日夜诅咒兄长蒙恬的赫赫战功,遮蔽了自己的前程,竟与同样被心魔侵蚀的中车府令赵高暗中勾结,编织着恶毒的网。
通武侯王贲之子王离,心中燃烧着嫉妒的毒焰,不满于家族地位,竟敢在戍边大军的粮秣中动手脚,以泄私愤。
朝堂之上,再也听不见为国为民的铮铮忠言,只有阿谀奉承的媚笑、党同伐异的攻讦和阴谋,在阴影中滋长的窃窃私语。
昔日庄严肃穆的殿堂,如今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曾经令六国闻风丧胆的九原铁骑、函谷锐士,失去了国运的滋养和帝王的意志,如同被抽去了魂魄。
底层士卒被恐惧的阴影笼罩,军官则被贪婪和懈怠腐蚀。
军纪如同朽坏的绳索,训练场一片死寂。
那支曾经令行禁止气吞万里的虎狼之师,如今暮气沉沉,甚至在边关和营地中,悄然出现了小规模的哗变和绝望的逃兵。
关中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失去国运庇护的村落,瘟疫如同幽灵般悄然蔓延,带走无数生命。
地方官吏大多被心魔影响,非但不思救灾安民,反而变本加厉地盘剥着奄奄一息的百姓。
曾经“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豪迈气概,早已被无边无际的绝望和麻木取代。
咸阳城内,盗匪横行于日渐萧条的街市,物价飞涨如脱缰野马,人心惶惶,一派末日将至的凄凉景象。
嬴政躺在冰冷的龙榻上,身体虽已朽坏如枯木,但残存的一丝修为根基,让他的神识在无边痛苦中,仍保持着最后一点可悲的清明。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如同粘稠污秽,弥漫在宫殿每一个角落、每一缕空气里的灰黑色魔气,它们蠕动着,侵蚀着所触及的一切灵魂。
他更能“听”到那些被心魔扭曲的臣子们,内心深处发出的无尽贪欲,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却只能化为更加剧烈的咳嗽与无边悲凉。
逆天改命,求索长生,最终竟招致如此灭顶之灾,将一手缔造的煌煌帝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死劫难逃。
更令他绝望的是,环顾这魔气森森的朝堂,无论那怯懦的胡亥,还是可能同样被心魔浸染的扶苏。
都绝无半分能力,收拾这破碎的山河,延续大秦哪怕一丝微弱的国祚。
“天…亡…我…大秦…” 嘶哑破碎的声音浸透着不甘,最终消散在冰冷死寂的寝宫之中。
就在嬴政的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彻底吞没的那个死寂夜晚,两股截然不同强大到窒息的诡异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坟墓般的寝宫。
烛火无风自动,光影诡异地摇曳扭曲。
一人身着玄色道袍,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不断流动的混沌水雾之中,气息渊深似不可测的寒潭,正是陈风。
另一人则是一袭妖异如血的红衣,赤足悬空离地三寸,容颜绝美却带着非人的冰冷与疏离,无疑是红音。
他们的出现仿佛冻结了时间,寝宫内弥漫的浓重灰败魔气竟如同遇到天敌般,瑟缩着向后退散数尺。
嬴政浑浊、几乎失去焦距的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锐利光芒,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他虽已油尽灯枯,那属于帝王的最后一丝威严,仍在灵魂深处挣扎:“何…人…擅…闯…朕的…寝宫…”
“将死之人,何必执着于名讳。” 陈风的声音平淡无波,直接穿透了嬴政那无国运护持的神魂。
“陛下心有不甘,恨天道不公,怒心魔乱世,憾帝国崩颓。我们可予你一隙生机。”
红音的红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近乎妖异的弧度,空灵而充满诱惑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在嬴政的灵魂深处。
“一个…跨越数千载悠悠岁月,重临绝巅,完成你未竟之业的契机。代价…只需两样物事。”
“说!” 嬴政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低吼。
死亡的阴影如此迫近,任何一线微光,哪怕来自九幽深渊,他也必须抓住!
“其一,那颗坠落的赤陨,灾祸之源,亦是力量的异种结晶。” 陈风的指尖仿佛穿透了空间,遥遥指向东郡的方向。
“其二,就是陛下随身的太阿帝剑,帝王之证,承载你最后龙魂意志之物。”
嬴政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赤陨是带来一切毁灭的元凶,却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诡异力量,
太阿剑更是他帝王身份的象征,几乎等同于他的半身,凝聚着他最后的气运与不屈的意志!
这代价,沉重得让他灵魂都在震颤!
“朕…能得到什么?” 嬴政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不朽的躯壳,不灭的意志,与…复仇的时机。” 红音的声音仿佛能点燃,灵魂最深处的野望。
“我们将以秘法,引动骊山皇陵深处的地脉阴煞,结合残余龙气,将你葬于其核心,炼成亘古未有的‘祖龙僵’、‘帝王尸’此躯非生非死,万劫不磨,力可擎天!”
陈风的声音接着响起,冰冷而充满洞穿未来的笃定:“在永恒的沉眠中,你的意志将被秘法封存于僵躯本源,时光长河亦难侵蚀分毫。
待数千年后,末法时代降临!天地灵气枯竭如荒漠,仙神遁迹,大道沉寂。
修行之路断绝,凡俗之力孱弱如蝼蚁。届时…”
他刻意停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时空,落在遥远的未来:“你这具以帝王龙气为基、大地阴煞为养、经我无上秘法炼就的祖龙僵躯,将拥有近乎仙人之伟力!
金刚不坏,万法难侵,挥手间山崩地裂!
而那个时代,将再无一人…再无一种力量,能够阻挡你的脚步!
大秦未竟之统御伟业,岂止九州?寰宇之内,凡日月所照,皆可为你囊中之物!”
(这法门是石虎的以帝王身炼僵尸,经由俩人修改而成。)
寝宫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嬴政沉重如风箱的喘息声。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珠里,那点锐利的光芒如回光返照般,疯狂跳动。
无边的不甘以及滔天野心、对复仇的极致渴望、对永恒权力的病态追求…在死亡阴影的极致催化下,彻底淹没了帝王最后的理智。
统一寰宇…无人可挡…这诱惑,对于一个即将堕入永恒黑暗,却心比天高的帝王来说,是压倒一切的毒药!
“成…交!” 嬴政几乎是用灵魂在嘶吼,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浸满疯狂的字眼。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气力,将枕边那柄象征至高皇权、陪伴他征战一生的太阿帝剑,颤抖着、却又无比沉重地推向陈风的方向。
(本来想写秦国伐天的,但天庭战力太过恐怖,所以改了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