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元域。
秦无幽等两人一妖已经离开永冻冰原的苦寒,踏入毗邻的天元域。
这里是青牛道州十八仙门之一,天元仙门的势力范围。
北三州三十六仙门,青牛独占其半,天元仙门便是其中底蕴深厚、影响力辐射广阔的一方。
秦无幽与朱雀殿主并未直奔天元仙门核心,而是随意踏入了其辖下的一座大城,漱玉城。
城中远比冰原喧嚣。
街道宽阔,人流如织,修士与凡人混杂,气息驳杂。
楼阁殿宇鳞次栉比,风格厚重古朴,带着大宗门治下特有的秩序感与沉淀感。
空气里弥漫着丹药坊的异香、灵材铺的草木气、铁匠铺的火炉气,还有……市井中飘荡的各种食物香气。
朱雀殿主肩头,一团雪白的毛球正睡得昏天黑地。
狸狸仙子显然被之前追赶两人的长途跋涉耗尽了力气,此刻小脑袋歪在殿主如火焰般的羽衣褶皱里。
蓬松的大尾巴软软地垂下来,随着殿主优雅的步伐微微晃动,小肚子一起一伏,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风吹雪粒般的呼噜声。
那毫无防备、彻底放松的小模样,看得朱雀殿主眼底都带上了一层柔软的暖意,行走间都刻意放稳了身形。
秦无幽目不斜视,扫过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招牌与来往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在习惯性地收集信息。
突然,肩头那团雪白的毛球动了。
先是埋在羽衣里的小鼻子极其轻微地、快速地耸动了几下,像是什么精密的探测法宝被激活了。
紧接着,那对原本软软耷拉着的尖耳朵,猛地竖立起来,还警觉地转了转方向。
“呜……” 一声带着浓浓睡意和巨大惊喜的细小呜咽,从绒毛里闷闷地传出来。
狸狸仙子醒了。
它用小爪子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自己琉璃般的大眼睛,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
那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水汽,但目标却异常清晰而坚定地锁定在了街道旁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上!
那是一个老妪守着的糖花摊子。几根竹签上,插着用熬化的麦芽糖稀飞快拉出的各种造型。
展翅欲飞的小鸟、憨态可掬的小兽、含苞待放的花朵……糖稀呈半透明的琥珀色,在不算明亮的天光下,折射着诱人的、亮晶晶的光泽。
一丝丝极其纯粹、带着谷物焦香的甜味,正从那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这香气,对刚从苦寒冰原出来、只尝过烤鱼滋味的小雪狸而言,简直是来自另一个甜蜜世界的致命诱惑!
“呜!亮晶晶!香香!” 狸狸仙子彻底清醒了,睡意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它猛地从朱雀殿主肩头支棱起半个身子,两只前爪激动地扒拉着殿主华贵的衣领,琉璃大眼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琥珀色的糖花。
小嘴巴微微张开,粉嫩的小舌头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仿佛已经尝到了那想象中的极致甜美。
它看看糖花,又急切地仰头看看朱雀殿主那张带着促狭笑意的绝美脸庞,再看看旁边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秦无幽,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如同小猫撒娇般的“呜噜呜噜”声,蓬松的大尾巴更是焦急地在殿主背后扫来扫去。
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要!好想要那个亮晶晶又香香的东西!
朱雀殿主被它这副馋嘴又急切的小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它湿漉漉的小鼻尖:“小馋猫,刚睡醒就惦记上甜食了?那叫糖花,可不是冰湖里的鱼。”
狸狸仙子才不管叫什么,它只知道那东西看起来比鱼还要诱人!
它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蹭着朱雀殿主修长白皙的脖颈,琉璃大眼里充满了水汪汪的祈求:“仙子想吃!狸狸……用亮晶晶的石头换!换一点点就好!”
它又搬出了在冰原上的“交易理论”,小爪子还努力地在空中比划着“一点点”的大小。
秦无幽的脚步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他站在离糖花摊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扫过那卖糖花的老妪。
老妪只是个普通凡人,身上带着烟火气,正笑呵呵地看着眼前这只对着她糖花“发痴”的罕见小雪狸。
“多少?” 秦无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直接问老妪。
老妪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位气息冰冷、一看就是大人物的青年会问这个,连忙堆起笑容:“哎哟,仙师大人,不值钱的玩意儿,三文钱一支,您看中哪个样式?”
秦无幽没说话,指尖微光一闪,一粒比米粒还小、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点飘落在老妪粗糙的手心里。
那光点一入手便化作一丝暖流融入她体内,老妪只觉得浑身一轻,连常年劳作的腰酸背痛都瞬间缓解了大半,精神也健旺起来。
“够吗?” 秦无幽问。
“够!够够够!太够了!仙师大人您真是活菩萨!” 老妪激动得语无伦次,这哪是买糖花的钱,简直是仙丹妙药!
秦无幽没理会老妪的感激,目光落在摊位上。他略一沉吟,似乎觉得那些花鸟虫鱼的造型太过繁复,最终选了一支最简单、看起来糖量也最实在的。
一根笔直的、螺旋缠绕的琥珀色糖棒。
他指尖一动,那根糖棒便轻飘飘地飞起,悬停在了激动得快要从朱雀殿主肩头跳下来的狸狸仙子面前。
浓郁的、纯粹的麦芽甜香,近在咫尺!
“呜哇!” 狸狸仙子发出一声短促而惊喜至极的尖叫,再也顾不上“仙子”的仪态,两只前爪闪电般伸出,牢牢抱住了那根比它身体还长的糖棒!
它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极其珍惜地舔了一下那光滑的琥珀色表面。
“唔!” 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它浑身的绒毛都幸福得炸开了一下,琉璃大眼瞬间眯成了两条弯弯的月牙缝,喉咙里发出满足到极致的“咕噜”声。
紧接着,它就抱着糖棒,迫不及待地、咔嚓咔嚓地小口啃噬起来,小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啃得无比专注,无比幸福,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它和这根甜甜的宝贝。
连被朱雀殿主轻轻戳了戳圆滚滚的小肚子,都只是扭了扭身子,舍不得停下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