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霜的脸颊，刚刚因为愿力洗涤而褪去深渊纹路，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染上绯红。
她狠狠地瞪了林白一眼，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消失在了夜色深处，连背影都透着几分羞恼和狼狈。
“哎，别走啊，洛小友！老夫还有话……”
林渊意犹未尽地伸出手，想要挽留，却被凤炎华一个眼神制止。
“行了，老不死的，别吓着人家小姑娘。”凤炎华声音淡淡，目光转向了独自留在原地的林白，“倒是你，小子，可以啊。”
林白只觉得头皮发麻，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咳咳，两位前辈误会了，我们刚才……呃，是在讨论一些关于‘黑暗深邃幻想’未来发展的战略性问题，对，就是这样！”
【鬼才信！我这撒谎都不打草稿的本事是越来越熟练了……】
【不过话说回来，奶奶这八卦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帝王的威严呢？说好的高冷呢？】
林渊嘿嘿一笑，凑了过来，拍了拍林白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小子，别嘴硬了。刚才那气氛，那动静，啧啧……老夫当年……”
凤炎华闻言，俏脸微红，狠狠地剜了林渊一眼，脚下却是不动声色地用力一踩。
“嗷——！”
林渊瞬间脸色发白，倒吸一口凉气.
“夫人脚下留情……我的意思是，年轻人嘛，有想法就要大胆去追！你看老夫，虽然中间蹉跎了几千年，但最终不还是……咳咳，守得云开见月明嘛！”
凤炎华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林渊后半句话。
她看向林白：“林渊说得有几分道理。你这小子，手段心性都不错，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但修行之路，并非只有枯坐苦修，一味的压抑自身，并非好事。”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感慨：“有时候，心境的圆满，甚至比修为的突破更为重要。
一味追求力量，忽略了身边之人，待到蓦然回首，或许已是物是人非，悔之晚矣。”
林白心中微微一动。
只是……
【道理我都懂，可我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
【这个世界的水太深了，天命主角还没彻底摁死，各种老怪物层出不穷，深渊的威胁也迫在眉睫……】
【我现在连自己都未必能完全护住，又怎么敢轻易许下承诺，将那个傻乎乎爱上我的姑娘彻底拉入这危险的漩涡？】
【至少……至少要等我拥有足够的底牌和自保之力，能够给她一个真正安稳的未来……】
林白脑袋上的心声气泡框不断刷新，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幻，时而凝重，时而无奈。
虽然林渊和凤炎华看不到这些心声，但看着林白那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样，也大致猜到了几分。
“小子，你似乎顾虑很多？”林渊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难得正经地说道，“这世间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
总想着把一切都准备妥当，把所有危险都排除干净，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那黄花菜都凉了！”
凤炎华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没错。真正的强者，并非要等到一切顺风顺水才敢扬帆起航，而是在惊涛骇浪之中，依旧能护住自己珍视之物，并肩前行。
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获得力量，或许才是更坚实的道途。”
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获得力量……
林白咀嚼着这句话。
一直以来，他都想着先解决所有问题，再考虑个人感情。
但或许，这两者并非完全对立，甚至可以相辅相成？
“……晚辈，受教了。”林白深吸一口气，对着两人郑重地行了一礼。
“孺子可教。”林渊满意地点点头，又恢复了那副老不正经的样子，挤眉弄眼道，“那洛小友那边……要不要老夫帮你……”
“滚！”凤炎华没好气地打断他，拎着他的后领，转身就走，“走了，别在这碍年轻人的眼。”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林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失笑出声。
虽然身份没挑明，但有这样一对活宝爷爷奶奶，感觉……似乎也不错？
他揉了揉眉心，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转身朝着自己休息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林白习惯性地准备点亮灯火，却在黑暗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房间里有人！
他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运转灵力，目光如电般扫视过去。
只见窗边的软榻上，一道娇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借着透过窗棂的微弱月光，可以依稀看到那熟悉的紫色短发和……一身似乎不太合身的，略显清凉宽大的白色内衬衣袍？
是小哑巴？
林白微微一愣。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穿成这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白的归来，软榻上的身影动了动，然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果然是小哑巴。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林白，紫色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纯净而依赖的笑容。
她从软榻上跳下来，哒哒哒跑到林白面前，仰着小脸，将手里一直攥着的心语画板递了过来。
【林哥哥，谢谢你帮我……我想报答你。】
字迹的末尾，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林白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小哑巴身上那明显是刻意换上的，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清凉”衣袍。
以及她那双懵懂纯真，却又带着一丝模仿来的“诱惑”意味的眼神……
他顿时哭笑不得。
这丫头……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报恩？
用这种方式？
【合欢宗这风气实在是太歪了！】
林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小哑巴的头，语气温和却坚定：“傻丫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报答，不是用这种方式的。”
小哑巴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又在本子上刷刷写道：
【可是……书上说，救命之恩，当……当以身相许？】
林白：“……”
他现在很想知道，是谁给这丫头看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书！
“书上说的，不一定都对。”林白耐着性子解释，“你现在还太小了，不懂这些。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小哑巴眨了眨纯净的大眼睛，似乎在努力理解林白的话。
过了一会儿，她在本子上写下一句话。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
那双紫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充满了认真和执着，仿佛林白的回答，对她而言至关重要。
林白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沉吟了一下。
直接拒绝，可能会让她伤心，甚至产生错误的认知。
或许……可以给她一个更积极的引导？
他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缓缓说道：“等你……不再是现在这样，只知道模仿别人，而是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能够独立思考，能够温柔待人，也能够保护自己……”
“等你成为一个，嗯……温柔又可靠的女人再说吧。”
温柔……又可靠的女人？
小哑巴低头看着本子上林白刚刚复述的话，小嘴微张，眼眸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她似乎将这几个字，深深地刻印在了心里。
看着她陷入沉思的模样，林白心中也松了口气。
总算把这小丫头暂时糊弄过去了……吧？
林白忽然觉得，自己这深渊之行，似乎正在朝着一个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难以掌控的方向发展而去。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将还在发呆的小哑巴抱起，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