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青竹宗的山门,今日彻底洞开。
宗门上空,悬浮着数十枚巨大的留影仙石,将此地的每一帧画面,同步投向东域的各个角落。
山门之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无数从四面八方闻讯赶来的修士,将青竹宗的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中央那座临时搭建起来的高耸审判台。
一场关乎萧家生死,甚至可能改变整个东域丹药格局的审判,即将开始。
审判台的主位上,唐墨一袭黑衣,面无表情地端坐着。
他整个人仿佛与身下的座椅,与这片天地都隔绝了开来。
那双眼神里面,满是傲慢的情绪。
在他身侧,青竹宗宗主赵青竹正襟危坐,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湿,如坐针毡。
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为商人,他利用这种预感躲过了不少隐藏在暗处的陷阱。
所以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
可是……
他看了一眼唐墨……这下坏了,唐家可不允许墙头草的存在。
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人群分开一条道路。
萧家一行人,到了。
然而,当看清为首之人的瞬间,全场一片哗然。
走在最前面的,并非众人预想中面色沉重的萧家家主萧一凡。
而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他双手负后,步履悠闲,神态轻松写意。
那双清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仿佛不是来接受决定生死的审判,而是来游山玩水的。
“是他!林白!”
“在炼丹大会上夺魁的那个年轻人!”
“萧家疯了吗?居然让他来代表应审?这是彻底放弃了?”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唐墨那双空洞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冷冷地落在了林白身上。
“炼丹之人是你,”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如同万载寒冰,“那‘炼丹之器’,在何处?”
林白闻言,停下脚步,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他身后,一名萧家弟子立刻吃力地抬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铁箱子,走上前来。
“砰!”
铁箱被重重地放在审判台中央,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铁疙瘩,表面粗糙,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更没有雕刻任何玄奥的符文,看起来就像是凡间铁匠铺里随意敲打出来的废品。
这……这就是那个能炼制出完美丹药的“炼丹之器”?
众人想象中的上古神器、玄妙法宝的模样,瞬间崩塌。
赵青竹离得最近,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下意识便想上前探查一番。
可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林白摊了摊手,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别乱碰。”
【这玩意儿只是个外壳,里面是高精度零件,你个老东西手那么脏,碰坏了怎么办?】
“它真正的形态,是‘概念性’的,凡夫俗子看不懂,很正常。”
听到这话,周围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唐墨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凝。
他从林白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身处绝境的紧张与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玩味的戏谑。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猫在戏弄即将入口的老鼠。
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许久未曾有过的,名为“不悦”的情绪。
“伶牙俐齿。”
唐墨冷哼一声,不再去看那个丑陋的铁箱,伸手指向一旁萧家弟子捧着的丹药。
“多说无益,先让本座看看,你这亵渎丹道的‘魔物’!”
话音刚落,他便想效仿之前,取一枚丹药入口品鉴,当着全东域修士的面,揭穿这丹药的“邪恶”本质。
然而,林白却笑着摇了摇头。
“不急。”
他走到那巨大的铁箱前,在所有人困惑的目光中,伸手在箱体侧面一处不起眼的凹槽上,轻轻一按。
“咔嚓——”
一声清脆的机括解锁声响起。
紧接着,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那巨大的铁箱,开始变形了。
一块块厚重的铁板,如同花瓣般缓缓展开,内部无数精密的齿轮与连杆发出细微而又有序的“咔咔”声,彼此咬合、推动。
一条由无数金属构件组成的,结构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在众人面前缓缓铺开。
它没有丹炉的圆融,没有阵法的玄奥,更没有丝毫灵性的光辉。
有的,只是冰冷的金属质感,与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属于“造物”的精密与复杂。
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丹炉呢?炼丹师的丹炉呢?!
就在这片诡异的氛围中,唐墨脸上的死寂,终于被打破了。
他先是错愕,随即,那错愕化作了极致的荒谬。
最终,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冰冷而又充满了无尽嘲讽的嗤笑。
“呵。”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白,也看着那条充满了工业美感的流水线,眼神里满是鄙夷与不屑。
“这就是你的‘炼丹之器’?”
他的声音,通过法阵传遍了整个东域。
“一堆哗众取宠的废铜烂铁?”
“林白,你是在……侮辱丹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