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打旗语！告诉他们，我们是南离水师！请求支援！”
周循看到北玄水师的旗帜，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急声对身旁的亲兵下令。
他此刻衣衫褴褛，发髻散乱，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威风。
残存的南离艨艟上，一面代表南离水师的旗帜被歪歪扭扭地升了起来，在海风中无力地飘荡。
与此同时，远处的北玄水师舰队旗舰“巡海号”上，统领徐明志正举着千里镜，眉头紧锁。
“将军，前方那几艘破船，看着像是南离的舰船，只是……怎会如此狼狈？”一名年轻的偏将凑上前，低声问道。
徐明志放下千里镜，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本将也觉得奇怪。今日不过是例行巡查黑石岛外围海域，怎会在此处遇到南离水师？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分明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损失惨重。”
“南离水师？”偏将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们不是号称东方大陆第一水师吗？谁能把他们打成这副德行？”
徐明志沉吟片刻，道：“不管怎么说，如今我北玄与南离暂时算是盟友，既然遇上了，也不能坐视不理。传令下去，舰队保持戒备，缓缓靠近，看看他们到底遭遇了何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让各船床子弩装填，以防万一。南离人……向来不怎么安分。”
“是，将军！”偏将领命而去，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盟友？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两支舰队缓缓靠近。当看清周循那张苍白而又布满惊恐的脸时，徐明志心中更是疑窦丛生。这还是那个平日里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南离水师大都督周循吗？
“徐将军！是徐将军吗？”周循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一丝颤抖和急切，“我是周循！还请徐将军搭救一二！”
徐明志脸上挤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扬声道：“原来是周都督，久仰大名。不知周都督为何会在此处？看贵军的样子，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周循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昔日自己可能都瞧不上眼的北玄水师将领如此“关切”地询问败绩，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但眼下的情势，他不得不低头。
周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断断续续地将遭遇苏寒水师伏击，几乎全军覆没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当然，他刻意隐去了自己指挥失当的部分，只强调苏寒水师的狡诈和武器的诡异。
徐明志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客气，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南离水师……被苏寒那个偏居南境的皇子打得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近二十年来，南离水师在海上何等嚣张跋扈，几乎将东海视为自家内湖，便是他们北玄水师，也多有忍让。
震惊过后，一丝难以抑制的幸灾乐祸悄然爬上了徐明志的心头。他强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故作同情地叹了口气：“唉，周都督节哀。苏寒此子，手段确实狠辣。没想到连贵国精锐水师，也遭此重创。来人，放下舢板，请周都督和诸位将士上船一叙，我等也好略尽绵薄之力。”
他表面上客气有加，心中却在暗自盘算。
南离水师元气大伤，这对他们北玄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周循在几名亲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登上了北玄水师的一艘大型福船。
一踏上坚实的甲板，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险些瘫倒。
北玄的士兵很快拿来了干净的衣物和热腾腾的姜茶。周循换上干爽的衣服，喝下几口热茶，腹中升起一股暖意，因惊吓和寒冷而僵硬的身体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心中的惊惧也稍稍平复。
“周都督受惊了，先好生歇息。贵军的伤员，我已命人妥善安置。”徐明志一脸关切地说道，仿佛真的是在对待患难与共的盟友。
“多谢徐将军援手之情，周某……感激不尽。”周循声音沙哑地道谢，只是那份感激之中，夹杂着多少屈辱和不甘，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安顿好周循后，徐明志将一名心腹偏将叫到船舱的僻静处。
“将军，这周循所言，可信吗？”偏将低声问道，“苏寒的水师，当真有如此战力？”
徐明志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看周循那狼狈的样子，不似作伪。而且，他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们。只是……苏寒何时拥有了这等规模和战力的水师，我们竟然毫不知情。”
他顿了顿，继续道：“南离水师此番损失如此惨重，对我们而言，却是一个机会。至少在东海之上，他们短期内是无法再像以前那般耀武扬威了。”
偏将眼中也露出一丝兴奋：“将军的意思是……”
徐明志嘴角微微上扬：“周循此人，虽然败了，但毕竟是南离水师大都督。他和他手下这十几艘残兵败将，对我们或许还有些用处。你立刻派人，用最快的信鹰，将此间发生之事，以及周循的供述，原原本本地禀报给太州的魏都督。请魏都督定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周循，以及……如何应对这突然崛起的苏寒水师。”
“末将明白！”偏将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信鹰很快带着密信起飞，消失在海天之间，徐明志带着一脸虚以委蛇的假笑，再次来到周循面前，开口询问：“不知周都督如今有何打算？”
周循微微一怔，心中茫然，如此一场大败，自己回到南离，怕是免不了落得个统军不利的下场，沉吟片刻，周循开口：“劳烦徐将军送我们到南离的申安港，到时候，本都督必将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也好让那苏寒小儿知道，南离水师的厉害！”
徐明志心中冷哼一声，眼底带着一丝嘲弄。
“哼，说的好听，被人打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却偏偏还拿着水师大都督的架子，我看回了南离，你能否再统领水军都是两说。”
心里这么想，徐明志脸上却笑意不变：“南离北玄既是盟友，这举手之劳，本将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多谢了！”周循拱了拱手，心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