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镇长王有才便领着三名穿着体面的“大人物”,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赶到张康面前。
人未到,王有才爽朗的笑声先传了过来:“哎呀呀!张都尉!下官王有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他快步上前,对着张康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圆滑世故到了极点:“都尉大人为国出征,路过我们这小小的王川镇,乃是我等的荣幸!下官已在‘迎仙居’备下薄酒,还请都尉大人移步,让我等为您和将士们接风洗尘!”
张康没有说话,只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审视着眼前这几只待宰的肥羊。
王有才身旁,一个身穿绛紫色员外服的胖子,正是东街的张员外。他没有王有才那般卑躬屈膝,只不咸不淡地拱了拱手,语气软中带刺:“张都尉,我等乡野之人,听闻都尉大人要去明州抗击南贼,心中敬佩。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知都尉大人此次前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另一个颇有几分精明相的“四海通”余掌柜也附和道:“是啊,张都...尉。我‘四海通’在州城也与几位将军有些交情,都尉大人若有需要,但说无妨,我等能帮的自然会尽力而为。”
他们一唱一和,看似客气,实则是在提醒张康——我们背后有人,凡事适可而止。
张康听着,心中冷笑。若是往日,他或许会忌惮三分,拿了好处便走。可现在,他要的可不仅仅是那点“好处”。
他没有理会那两人,只对打圆场的王有才淡淡开口:“本将,军情紧急,没空赴宴。你们,能拿出多少?”
王有才心中一凛,知道这关躲不过去。他与身旁几人飞快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即脸上重新堆满笑容,伸出了五根手指。
“都尉大人您看,”王有才的语气充满了“诚意”,“白银五百两,精米三十石,另外再备上肥猪十头,肥羊二十只,为将军和弟兄们犒劳三军,您看如何?”
这个数目足以让任何一支前来“打秋风”的军队满意而归。
然而,张康听完却笑了。
他不再伪装,贪婪如野兽般从他眼中倾泻而出。可惜,你们真把老子当成来打秋风的了。老子要的,不是你们这点残羹剩饭。而是……你们的整个镇子,你们所有的家财,和你们所有人的命!
他对着身后影子般侍立的小舅子使了个眼色。
年轻人立刻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对人群中的数十名心腹做了一个简单而冰冷的战术手势——合围。
“哗啦——!”
数十名士兵同时拔刀出鞘,如饿狼般瞬间堵死了王有才和他身后十几个家丁护卫的所有退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有才几人脸色大变。
“张……张都尉,你……你这是何意?!”王有才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慌。
张康没有回答。
他缓缓举起马鞭,用牛皮编织的鞭梢,不轻不重地在张员外脸上拍了拍。
“五百两?”张康的脸-上肌肉牵动,露出一个狞笑,“你们在打发叫花子吗?”
他收回马鞭,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凶光:“白银,十万两!粮食,一千石!少一个子儿,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什么?!”
“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养尊处优的张员外第一个勃然大怒,指着张康的鼻子破口大骂,“张康!你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我女婿可是州府里的主簿!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他……”
他的话没能说完。张康已懒得再啰嗦。
“啪!”
一声脆响,张康手中的马鞭如毒蛇般抽在还在喋喋不休的余掌柜脸上,一道血痕瞬间浮现。余掌柜惨叫一声,捂着脸踉跄倒地。
“聒噪!”
张康翻身下马,一把将发愣的张员外拎了起来,如同拎一只小鸡。
“来人!”他对着身后的士兵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把他,给老子按住!”
张员外的家丁护卫们刚要上前,便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一拥而上,当场砍成了肉泥。鲜血瞬间染红了十字路口的青石板。
身形富态的张员外被两名士兵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噌——!”
张康猛地拔出佩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手起刀落!
“噗嗤!”
一根血淋淋的手指飞起。
“啊——!!!”
张员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肥胖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张康没有理会他的哀嚎,只将还在滴血的长刀架在早已吓瘫在地的王有才脖子上。他环视着眼前这几个吓破了胆的“大人物”,脸上露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
“现在,可以派人去取钱了吗?”
那根血淋淋的手指在地上微微抽搐。
这景象粉碎了在场所有乡绅地主最后的侥幸与傲慢。他们看着地上如死狗般哀嚎的张员外,看着周围眼神冰冷、刀口滴血的士兵,一个个抖如筛糠。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姓张的根本不是来“打秋风”。他是一头不讲任何规矩的疯兽,要的不是好处,而是杀鸡取卵,将他们所有人彻底吞下!
镇长王有才瘫软在地,华贵的员外服被冷汗和泥水浸透。他看着架在脖子上那柄还在滴血的长刀,一股骚臭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下。
“给……我给!”他再也顾不上脸面,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地哀求,“张……张将军饶命!饶命啊!我这就派人回去取钱!您要多少……我给多少!”
有了张员外的惨状在前,其余几名养尊处优的员外、掌柜哪还敢迟疑。
他们飞快地交换着眼色。最终,还是那名还算镇定的“四海通”余掌柜颤巍巍地开了口:“将……将军,我等也愿意出钱!只是这十万两数目太大,我等需要派人回去清点府库,方能凑齐。”
他们的算盘很简单:先稳住这个疯子,然后立刻派人集合各家护院打手。他们几家养的敢跟山贼玩命的打手加起来有数百号人,未必不能跟眼前这群歪瓜裂枣的兵痞拼上一拼。
张康收回长刀,甚至亲自将瘫软的王有才从地上“扶”了起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好说,好说。”他看着眼前这几只还在做困兽之斗的肥羊,慢条斯理地说,“就由王镇长派人回去送信吧。告诉你们的人,把银子都给老子送到这里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不带一丝温度。
“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若是我看不到银子……”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你们,就准备用自己的脑袋来抵债吧。”
王有才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唤来一名亲信,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几句,那亲信便飞也似地向镇子深处跑去。
张康看着他们自以为得计的模样,一言不发。
一群蠢货。
且不说你们现在都在老子掌控之中,就算你们手下那些护院家丁真的敢集合起来冲杀过来,又能如何?
我这三千人虽然是烂番薯、臭鸟蛋,可终究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兵。只需在此地布好军阵以逸待劳,你们那群乌合之众来多少,死多少。
他已经开始期待一个时辰后,血流成河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