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自然绕不开农爷爷一家的话题,姚授明对姚寅笙说:“一定要想办法给那几只白牙狼一个教训,但你也不能对农爷爷太凶,顺顺利利送下去就是最好的。”
“放心吧老爸,我自有分寸。”
腊月二十七,寒风扑打在老屋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姚寅笙接到农锐的电话,电话那头听上去比较匆忙,希望姚寅笙能赶紧过来一趟。
姚寅笙紧赶慢赶来到农锐家,堂屋里,五兄弟围坐在炭火旁,火光映着他们各怀心思的脸。
“说好了吗?”
农锐心虚地朝弟弟和弟妹们看去,含糊道:“我......我大致说了,但是具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们兄弟几个还没有沟通,但我们都有话要对爸说,你......你能不能跟我们上去看看?”
来都来了,那就上楼吧。来到三楼农爷爷房间门口,窗户和灯光都打开着,好像只有这样农锐才愿意进入父亲生前的卧室。农爷爷就站在窗边,背着手紧盯五个孩子。
姚寅笙给五个兄弟指了方向,“好了,农爷爷现在就站在窗前,正看着你们呢。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还想过个好年呢。”
作为老大的农锐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爸,您放心,娘的事我们兄弟几个商量好了,绝不会亏待她。”
老二农霖立刻接话道:“是啊是啊,大哥说得对。妈年纪大了,我们轮流照顾,就像照顾您老人家那时候一样,每家一年,公平合理。”
老三农潇搓了搓手,故作诚恳地说:“爸,有您老人家天之灵看着,我们兄弟五个,谁也不会推卸责任。您就放心地去吧,不要再折磨我们和孩子了。”
只是老四农煜低头拨弄墙上斑驳的墙纸,语气轻飘飘的,“就是房子的事,大哥这里宽敞,妈住这儿最合适。我家孩子多,实在腾不出地方。”
养子农基终于有机会开口附和:“四哥的话没错,我家媳妇刚生了二胎,房子挤,妈住着也不方便。”
农锐眉头一皱,刚要反驳,忽然一阵冷风穿堂而过,窗帘猛地摇曳,他能看到玻璃窗倒映着父亲的身影在张牙舞爪地晃动。
“呵呵呵......”一声低沉的叹息在屋内回荡,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五兄弟浑身一僵,面面相觑。
农锐试探着喊了一声,“爸......爸?”
无人应答,但窗帘吹得噼啪作响,好像夏天刮起台风。农霖咽了口唾沫,强笑道:“爸......爸,您别多心,我们真的会好好照顾妈......的......”
“呵呵......是吗?”一道沙哑的声音仿佛贴着耳朵响起,五兄弟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椅子微微摇晃,像是刚有人起身离开。
农潇脸色发白,干笑两声,“爸......爸,您要是不信,我们......我们可以立字据啊!你们说对不对?”
那声音冷笑地说:“立字据?活着的时候,你们连顿饭都不肯陪她吃,现在倒会做戏了。”
农煜额角渗出冷汗,攥紧了拳头,“爹,您不能这么说,我们......我们那是工作忙......有时候不能去和妈吃饭而已......”
农锐突然拍桌而起,脸色铁青,“够了!爸,您要是不放心,就......就显灵给我们看看!别在这儿装神弄鬼!只要您一显灵,我们哥儿几个全都给您跪下磕头!”
话音未落,床头柜上摆放的茶杯啪地一声炸裂开来,茶水溅了最靠边站的农基一身。屋内死一般的寂静。许久,农基颤声道:“爸......爸,我们知道了......我们错了,房子的事,我们再商量......再商量商量,您看可以吗?”
“商量?呵呵呵......”那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等你们真有心的时候,再来我坟前烧纸吧。”
五兄弟僵在原地,谁也没敢再开口。窗外狂风不止,农煜问姚寅笙:“我爸这是......这是走了吗?”
姚寅笙看着农爷爷的方向,他并未离去,他的心愿未了,还需要留下来监督五个孩子。姚寅笙对五兄弟摇摇头,五兄弟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农锐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咬牙道:“爸!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吗?你看看我身上,全是水疱!每天晚上,又痒又痛,睡都睡不好,晚上翻个身都困难,这样您舒服了吧?”
农霖的右手手背上凸起一串肉瘤,像一串腐烂的葡萄。他盯着自己的手,声音发抖地说:“我今天早上洗漱的时候发现的,现在这玩意儿就长那么大了......爸,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走?”
老三农潇最惨,他的左眼眼皮上生了一簇细密的黑毛,硬得像猪鬃,眨一下眼就扎得生疼。他捂着眼睛,嘶声道:“昨天晚上开始我的眼睛就感觉一直被东西扎,疼死我了,我眨眼睛都费劲,这模样过年怎么出门串亲访友啊?”
老四农煜的指甲缝里渗着黑水,散发着一股腥臭味。他神经质地抠着桌角,木屑簌簌往下掉,“大哥,你是长子,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啊!”
农基突然大叫一声,他掀开棉衣,肚皮上竟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紫红色手印,像被无数个小孩子掐过。他带着哭腔喊:“我老婆昨晚嫌我身上凉,直接抱着孩子回娘家了!爸!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都闭嘴!”农锐发出一声怒吼喝止住四个弟弟。“当初是你们一个个拍胸脯说轮流养妈,结果呢?老三家推说媳妇有洁癖,老五家装房子没钱,现在遭报应了想起我是长子?”
农霖突然阴恻恻地笑了,“呵呵呵......大哥你也别装清白了,上个月是谁把老娘的被褥扔阁楼上的?妈膝盖疼得下不了床,你给过一顿热饭吗?”
天花板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有人在上面翻身。五兄弟同时缩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