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比赛落下帷幕,但掀起的波澜,远比君凌轩预想的还要猛烈。
如今的演武场已经变了。
曾经宽敞到足以容纳全宗大比的场地,此刻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寻。
从高空俯瞰,攒动的人头密密麻麻,灵光与尘土齐飞。
“让一让!前面的兄弟让一让!我也要报名!”
“凭什么不让用飞剑了?老子的御剑术练了几十年,就是为了今天!”
“别挤了!谁他娘的踩到我的炼丹炉了!想上来可以,一块灵石一个时辰,这可是最佳观赛位!”
喧嚣声,争吵声,法宝碰撞的叮当声,汇成一股几乎肉眼可见的热浪,直冲云霄。
短短三日,五行足球的名声,已然传遍正气宗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那玩意儿能锻炼神识对灵力的精细操控!”
“何止!我二舅姥爷家的三侄子说,灵根越多越杂,踢起来优势越大!”
“这不就是为我们这种杂……咳,为我们这种天赋全面的修士量身定做的吗?”
“你二舅姥爷家的三侄子也在宗门吗?”
“哎呀你别管,我还没说完,关键是彩头!”
“只要对方同意,赌注上不封顶!赢一场,顶我做半年宗门任务!”
“那要是输了呢?”
“你就非得挑刺儿聊天是吧?”
类似的话题在人群中不断发酵,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名为灵石的火焰。
雁流云背着手,悬浮在半空,俯瞰着下方鼎沸的人潮,嘴角那抹矜持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他现在走路都带风。
每当有弟子恭敬地递上一个装满报名费的储物袋,他都会和蔼可亲地点点头,然后神识探入,动作娴熟地将其中一成划入自己的储物袋。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看不清。
他再看向解说台上那个懒洋洋的身影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虽说这家伙出去一趟,惹到的人都不小,但他研究出来的这个足球确实不错!
“君师弟,今日的报名人数,又比昨日多了三成。”雁流云乐呵呵地传音过去,声音里透着一股藏不住的喜悦。
君凌轩哈哈一笑。
“小场面,雁师兄还需淡定。”
雁流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点收入,对他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可他算的是长久账,照这个势头下去,那将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恐怖数字。
就在这片狂热的氛围中,几道不和谐的身影排开拥挤的人群,径直向着赛场中心走来。
为首之人,一袭金边白袍,纤尘不染。
他身姿挺拔,面容坚毅,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气,仿佛与周围这些汗流浃背的外门弟子,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身上那内门精英弟子的服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喧闹的人群下意识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
“赵腾师兄!”
“是金火双绝赵腾!”
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看向那为首之人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赵腾,百年前入宗,如今在内门结丹境弟子中亦是颇有名气的强者。
结丹圆满修为,金火双灵根,一手火法,一手庚金剑气,凌厉非凡。
传言他曾在筑基修为的时候,在两只金丹境界的妖兽手底下硬撼了好几招,从容遁走!
他身后的几人,也都是内门小有名气的高手,此刻众星捧月般将他簇拥在中央。
赵腾的目光扫过场上。
此刻正有两支队伍在进行一场激烈却毫无章法的比赛。
一个修士刚用法术缠住足球,下一刻,一道水刃就砸向足球,足球啪地掉在地上。
另一个修士想用灵力气劲去推,结果气劲歪了,直接削掉旁边队友的一缕头发,引来一阵怒骂。
赵腾轻蔑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不屑。
他看向解说台上的君凌轩,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阵仗,让好些人喊我出关,闹了半天,就这?”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东西,也能叫修炼?”
声音里的轻视,没有丝毫掩饰。
喧闹的演武场,因为这句话,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君凌轩和赵腾身上。
雁流云瞥了他一眼:“赵腾,来找茬的?”
“见过雁长老。”赵腾对雁流云还算恭敬,微微施了一礼,而后坦然道:“是,找茬的。”
雁流云点点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算你耿直,注意分寸,你继续。”
君凌轩抬了抬眼皮,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没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挑衅。
“赵师兄说的是。”
他拿起扩音法器,声音不疾不徐地传遍全场。
“这毕竟只是给我们这些资质愚钝的筑基,或个别结丹师兄弟们找点乐子,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赵腾,笑容更盛。
“像赵师兄这般天资卓越,对灵力操控早已入微的内门天骄,想来是肯定看不上这种粗陋的游戏。”
“毕竟,要是您也下场了,那不是说明,您跟我们这些资质愚钝的弟子,也没什么区别了么?”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承认了对方的高高在上,又不动声色地挖了个天坑。
赵腾的脸色瞬间僵住,他本能地看向雁流云,却发现对方只是对着君凌轩努了努嘴,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他可比我嘴皮子厉害多了,你自己保重。”
赵腾心里咯噔一下。
他本是想过来几句,彰显自己的不凡,顺便给这个最近风头正盛的小子一点难堪。
可君凌轩这番话,直接把他架在了火上烤!反应也太快了!
现在他怎么办?
就此离去?那岂不坐实了自己就是来看个热闹,顺便说几句风凉话的怂包?
下场参加?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跟这群资质愚钝的外门弟子是一个水准,甚至也是冲着那点彩头来的?
周围不少外门弟子看赵腾的眼神,已经变得古怪起来。
“装什么装啊赵师兄,说得那么清高,归根结底,大家还不是冲着灵石来的?”
“就是,我看他就是怕了,怕自己下场了还不如我们踢得好!谁叫他是双灵根,不如咱们杂灵根厉害呢,对吧?!”
“嘘,小声点,咱们得有点礼数,那可是内门精英……”
议论声虽小,却像一根根针,扎在赵腾的耳朵里。
他的脸皮阵青阵白,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