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树的黑色花朵在记忆草原上摇曳,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灰光。柳氏蹲在花前,指尖悬在花瓣上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能量——与归谷道第一批枯萎的谷种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浓郁,像陈年的酒,沉淀着时间的重量。
“这不是普通的记忆具象。”守时者的星轨在花周围织成圈,星轨光粒与黑花的灰光碰撞,溅出细碎的火星,“它带着‘因果’的味道,像是把过去的遗憾凝固成了实体。”他指着花瓣上的纹路,那些扭曲的线条竟与柳氏印记夜里投射的古装女子影像中,埋下的谷种轮廓完全吻合。
柳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想起那些模糊的影像:青砖黛瓦的庭院,女子素色的裙摆在风中飘动,手里的谷种泛着与黑花同源的光,埋入土里时,指尖划过的弧度,与自己第一次在归谷道播种的姿势毫无二致。
“难道……”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掌心的七彩印记微微发热,黑花的灰光突然涌向印记,在她脑海中炸开一段清晰的画面——
雨丝斜斜地打在青石板上,古装女子跪在庭院中央,面前是一片枯萎的谷田。她的手指抚过干瘪的穗粒,泪水滴在土上,晕开小小的泥痕。“终究是成不了啊……”她的声音带着绝望,“凤主血脉能催谷种生,却不能逆天改命,这‘逆时种’本就不该存在……”
画面突然破碎,柳氏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黑花。花瓣在接触的瞬间化作灰烟,涌入印记,印记上的七彩纹路里,多出了一道浅浅的古铜色痕迹,像枚小小的谷种印章。
“逆时种?凤主血脉?”守时者的星轨瞳骤然收缩,“谷神日记里提过,上古有凤主后裔试图培育能逆转时间的谷种,想让逝去的亲人复活,结果谷种失控,反噬了整个部族,最后只留下‘凤主血脉与时间相冲’的记载。”
他的话让柳氏想起柳氏一族的古籍,里面确实有关于“禁种”的只言片语,说先祖曾因种谷触犯天条,遭到诅咒,后代子孙种出的谷种总有三成会无故枯萎。她一直以为是传说,现在看来,那所谓的“诅咒”,或许就是逆时种的反噬。
归谷道的半空白谷种在黑花消散后,出现了更诡异的变化:它们开始断断续续地“记起”片段——会飞的谷种突然振翅,却只飞了三尺就跌落;记忆谷种映出古装女子的背影,转瞬间又变成空白。王院判检测后发现,这些谷种的能量核心里,多了种与黑花同源的“时序紊乱波”。
“它们在‘回溯’。”王院判的仪器屏幕上,时序波的曲线忽高忽低,“就像卡壳的沙漏,时而正常计时,时而倒转。这说明柳氏印记吸收的黑花能量,正在干扰共生域的时间线。”
星云幸存者翻出谷神日记的残页拓本,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阵法:阵眼是凤主血脉的印记,周围环绕着九个不同时期的谷种,标注着“归位则时序正”。“这是‘时空归位阵’,”幸存者指着拓本,“传说能让紊乱的时间线回归正轨,但需要集齐九个时期的‘关键谷种’——包括柳氏先祖种下的逆时种残粒。”
寻找关键谷种的消息传遍共生域。实体界的种谷人翻出祖辈留下的陈谷,意念界的记忆草则筛选出与谷种相关的重要记忆片段,凝结成发光的“记忆种”。柳氏的印记成了天然的探测器,靠近关键谷种时,古铜色痕迹就会发烫,指引方向。
第一个关键谷种在机械宇宙的废弃仓库里找到——是枚锈迹斑斑的齿轮谷种锭,锭底刻着与逆时种相似的纹路。据机械师们说,这是他们最早尝试用机械能量模拟时间流动的失败品,当年因能量失控,炸毁了半个工厂。
柳氏的印记接触锭体时,古铜色痕迹亮起,脑海中闪过画面:机械宇宙的早期,一群机械师围着爆炸后的废墟,其中一个机械师的机械臂上,刻着与古装女子裙角相同的凤纹图腾。
“凤主血脉的分支,竟曾迁徙到机械宇宙?”守时者的星轨与锭体共鸣,“这说明逆时种的影响,远比我们想的更深远。”
第二个关键谷种藏在时隙谷的时间缝隙里,是颗同时结着花与果的奇异谷粒——花瓣属于过去,果实属于未来,中间的花柄却在不断消失又重现。守时者说,这是时隙谷最古老的“时间悖论种”,当年差点让整个时隙谷陷入时间循环。
印记与谷粒相触的瞬间,柳氏看见守时者的先祖,正用星轨瞳强行镇压悖论种,他的袍角绣着的,依旧是凤纹图腾。
“原来守时者一族,也与凤主血脉有关。”柳氏的心跳越来越快,九个关键谷种,像九块拼图,正在拼凑出一个跨越时空的巨大网络,而凤主血脉,就是网络的核心。
当第九个关键谷种——一枚来自意念界、由古装女子的遗憾记忆凝结的“悔恨种”被找到时,时空归位阵终于可以启动。九种谷种按阵法方位排列,柳氏站在阵眼,掌心的印记与所有谷种产生共鸣,古铜色痕迹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印记。
“以凤主血脉为引,唤时空归位!”柳氏念出古籍里的口诀,九种谷种同时炸开,化作九道流光,注入她的印记。
共生域的光网在此时剧烈震动,半空白谷种的时序紊乱波渐渐平稳,会飞的谷种重新翱翔,记忆谷种映出完整的画面。而柳氏的脑海中,无数画面交织成完整的故事:
上古凤主后裔为救逝去的族人,偷学禁术培育逆时种,失败后遭到反噬,血脉被诅咒,谷种必枯三成;她的后代带着残种迁徙,有的去了机械宇宙,试图用机械能量抵消诅咒;有的融入守时者一族,想用时间法则压制反噬;直到柳氏这一代,在共生域集齐九界能量,才终于有机会化解诅咒。
“原来我种谷时总遇到枯萎,不是巧合。”柳氏睁开眼,印记上的古铜色痕迹褪去,七彩纹路变得更加柔和,“是先祖的遗憾,一直在等着被抚平。”
时空归位阵的光芒散去后,遗忘之树的黑花位置,长出了株新的绿芽,芽尖泛着凤纹的金光。意念界的记忆草开始唱起新的歌谣,歌词里有古装女子的叹息,也有柳氏在归谷道播种的欢笑,像在诉说着跨越时空的和解。
守时者的星轨瞳里,凤主血脉的能量线与守时者、机械师的能量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个完整的圆环。“诅咒不是惩罚,是提醒。”他看着柳氏,“先祖的遗憾,是想让后代明白,有些失去,本就是时间的一部分,强行逆转,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星船返回实体界时,归谷道的半空白谷种已经完全恢复。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记忆谷种跑来,谷种上清晰地映出柳氏和古装女子的身影,两人正并肩在田里播种,动作一模一样,笑容也如出一辙。
“柳姐姐,你看!”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和这位阿姨,好像啊!”
柳氏笑着点头,指尖的印记微微发热。她知道,凤主血脉的故事还没结束,但那些沉重的遗憾,已经化作滋养新苗的土壤。就像逆时种虽然失败,却为后世留下了跨越时空的羁绊,让不同宇宙的种谷人,因共同的血脉与梦想,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