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沉闷而又极具冲击力。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蒙了,纷纷扭头往外面看去。
声音是从学校外面传来的。
学校的对面是一片建筑工地,好像正在盖大楼。
而这个声音,应当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蒋育才有些疑惑,“或许是工地里有什么重型器械吧。”
“不用管它,哈哈哈。”
他挥了挥手,带着沈文彬跟方知砚继续往前面走。
方知砚也没说什么,同样牵着小妹的手走在前面。
小妹则主动拉着罗韵的手,蹦蹦跳跳走在中间。
“其实去国外夏令营的这个活动呢,对初中生还是很有好处的。”
“学生本身处于一个好奇的状态,带他们去国外看看,说不定也能够领略一下其他国家的魅力,开拓一下见识。”
“而且我们每年都办,每年的反响都是不错的。”
“知夏同学如果愿意,我还是很建议她去的。”蒋育才在旁边解释着。
方知砚点了点头。
他自然不会阻止,但知夏没出过国,心里有些紧张,也缺少一个好朋友。
如果有个好朋友陪着她一起去的话,那她肯定就没这么紧张了。
正当方知砚思索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他一边听着蒋育才的介绍,一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万一是医院的急诊电话,那就麻烦了。
但幸运的是,并非医院的电话,而是霍东打过来的。
方知砚走到旁边,接通了电话。
“霍警官?”
“方医生,快来学校对面的工地!”
“有个工人被七层掉落的脚手架砸中了,现在我们根本不敢动,已经打急救电话了。”
“但救护车过来还需要时间。”
霍东的声音十分之大,几乎是用吼地说出来的。
以至于旁边的沈文彬,蒋育才等人全都听到了。
“什么?”
方知砚一颗心也是陡然一沉!
刚才那一声巨响,是脚手架砸下来了?
七层的脚手架砸中工人,那还能活吗?
方知砚来不及犹豫,撒腿就跑。
“学校对面工地是吗?我马上就到。”
“你疏散群众,不要围观,也千万不要移动伤者身上的东西,防止出现二次伤害。”
“另外,确保环境安全,不能让其他脚手架也有坠落风险。”
方知砚一边跑一边开口。
沈文彬,蒋育才等人听到,也是匆匆赶上去。
学校对面发生安全事故了?
这是谁的工地?
怎么能出现这么大的事情?安全这么不合格?
众人来不及思索,只是下意识地跟上去。
很快,方知砚跑到了学校门口,看见对面正有不少警察正在驱散人群。
那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
方知砚再度加快脚步,冲入了人群之中。
工地上灰尘不少,一个巨大的脚手板插在地面上。
它不偏不倚,砸中了一个工人的小半个身子。
那种恐怖的撞击力,让那工人左边的肩膀几乎都被砸碎了。
腿骨也断裂开来,鲜血迸溅,场面异常的震撼。
“怎么会这样?”
即便见惯了急诊的方知砚,也是被震住了。
旁边的工友们聚集在一起,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有几个关系好的想冲过去,却被警察往后推。
在被驱散开位置的正中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身体颤抖,又哭又笑,好似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一样,近乎崩溃。
这种诡异的状态,让众人都有些不敢靠近。
“方医生,快来看看!”
霍东大喊一声,驱散人群,然后一把抓住方知砚的手往里面跑去。
方知砚也来不及震撼。
伤者的大腿,肩膀全部断裂,身上是大面积的撕扯伤口。
鲜血淋漓。
口中还在不断地吐着,一双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天。
地上散落着大把的钞票。
只是绝大多数的钞票,都已经带上了鲜血。
“怎么会这样?”
方知砚又忍不住问了一声,然后跪在地上检查病人的情况。
这个时候,什么断腿,断手,都不需要理会。
这都是次要的。
只有先保命,才能治疗伤势。
霍东在旁边用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痛苦地开口道,“怪我,都怪我,不该这个时候帮他讨薪的。”
“都怪我!”
“晚几天又会怎么样?”
“别吵了,纱布,纱布!”
“有没有纱布,干净的衣服也好!”
方知砚怒吼一声,打断了霍东的话。
霍东抬头,可看着眼前这脏兮兮的工地,哪儿来的纱布?
干净的衣服?
工地上会有干净的衣服吗?
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具备的。
方知砚脸色难看,咬着牙,果断伸手,直接徒手止血,压住了肩部,大腿等两个部位的喷溅性出血点。
“铁丝行不行?用铁丝把腿扎起来。”
旁边一个工友递来了软铁丝,声音颤抖地问道。
“不行。”方知砚摇头,“去找布,塑料袋也行,这都没有吗?”
“有!”
话音落下,马路边缘,罗韵正抱着一个小医疗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学校里有,我刚才看你跑得快,没带上,就去学校医务室取过来了。”
方知砚一喜,连忙指挥罗韵,还有医务室跟过来的医生控制致命性出血。
“腋窝深部要用大量纱布填塞,用力加压!”
“腿部用宽止血带扎,有没有木棍?钢筋也行,绞紧止血。”
方知砚迅速开口道。
同时低下头检查伤者的口腔有无血块,评估伤者的呼吸音。
幸运的是,伤者动脉搏动还有。
正当方知砚准备处理损毁肢体的时候,伤者突然缓缓的举起了手,抓着一张带血的钞票,竖在方知砚面前。
他张开嘴巴,好像要说什么,可却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我懂,兄弟,我懂,这个钱全给你母亲治病,我知道。”
霍东抓住了他的手,用力点头。
“但你也得活着,都得活着!”
他大声开口,“你坚持住,这位是方知砚。”
“全江安市最好的医生,你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的!”
方知砚没有说话,用水浸湿了纱布,将那些断掉的肢体端口全都包扎起来。
等做完这些,他便联合工友,准备将压在身上的脚手板给移除。
否则的话,极有可能出现挤压综合征。
与此同时,救护车也是及时赶到。
几个担架工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患者时,也完全是傻了眼。
“要注意抗休克处理,建立两条大静脉通路。”
“另外注意保温,还有骨盆固定。”
“脚手架砸下来,骨盆一定会承压变形,还有脊椎也得用颈托保护着。”
方知砚迅速吩咐着,让急救车的随车医生都有些懵逼。
但他还是一一照做,众人合力之下,才将伤者抬上了急救车。
车子是送去人民医院的,邢家克主动跟着刚才的老太太上车陪护,直接去了医院。
而霍东则是捂着脸,声音有几分哽咽。
方知砚静静地望着消失在视野的车子,轻声道,“救不活了,没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