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可不是个吉祥的树。
树是个好树,可惜名字里有鬼这个字,所以就给人阴森不吉利的感觉,久而久之,老槐树就跟鬼故事纠结在一起了。
这位金大师住哪儿不好,偏偏要住在槐树下,大概也是取一个干一行爱一行的道理。
显得自己不怕鬼。
车开到尽头,果然有一棵大树,长得沧桑得很,上半截已经有些枯萎,下半截还郁郁葱葱,抽了不少新枝桠。
老槐树下,有几间房子。
“就是这里。”李老师说:“不过我和他也不熟,毕竟咱们是讲科学的,不讲封建迷信。”
“是,那是当然。”楚隽道:“李老师,谢谢你带我们过来,我自己去问就行,你先回去吧。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再去找你。”
人家老师,是个讲究的人。不要让人在这里晃荡,免得被人看见了说闲话,不好。
李老师这会儿离家已经挺近了,就回家了。临走,还热切地邀请楚隽他们要是不嫌弃,去家里吃个午饭。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再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中饭了。
楚隽当然婉拒了。
这里出去找饭吃,开车还是很快的。他在外面,也是要注意纪律的,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
除非是没地方吃饭,在老乡家里可以吃一顿饭,但也要给钱。有地方吃,还是出去吃的好。
按李老师的说法,金大师今年有将近六十岁了,不是专职的大师,屋前屋后,也是有几亩地的。正经是个农户,然后,闲暇时候,给人算算日子,占卜问卦什么的,也算是个额外收入。
他们家几代人都是做这个的,早些年,打倒牛鬼蛇神的时候,被批斗得老惨老惨了,差一点就没命,后来才缓过来。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人,这门手艺,也是祖传的手艺。你别说有用没有用,反正有人信,有人愿意给钱就行。
安暖和楚隽都下了车,上去敲门。
院子门很快就开了,果然,开门的是一个老者。
“你好。”楚隽说:“请问,是金大师吗?”
楚隽虽然没穿制服,但看起来气场就很强大,金大师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我不是什么大师,同志,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大师这种名声,可能是福,也可能是祸,被传出去,未必是好事。
楚隽道:“我们是市刑警队的,有一些事情,想要找你咨询一下。”
金大师脑子里顿时闪过许多可以埋进槐树下的故事,愣了一下,才道:“两位,请进来说吧。”
他将两人让进了院子。
进了堂屋,倒了两杯水。
楚隽谢了。
安暖一般不在外面喝水,特别不在村子里的老乡家喝水。
怎么说呢。
不是说嫌弃什么,而是害怕。
现在很多地方还没有通自来水,或者是虽然有管道,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供水时间有限。
很多地方还是在喝井水,河水,潭水之类的天然水源。
别说这个年代就纯洁没有污染,一样有细菌,有寄生虫,有种种不能承受的东西。
烧开了喝还好,有些人家没那么讲究,直接就是生水,安暖不敢喝,怕会喝出什么问题来。
一个那么大的国家,在战争中支离破碎,生命都艰难维持,其他的想要跟上,自然需要时间。
衣食住行,一口吃的一口喝的,在以前稀松平常,不会在意的事情,到了这个年代,都不容易。
“谢谢,我不渴,不用麻烦。”
安暖礼貌的拒绝了。
金大师在两人对面坐下:“警察同志,你先问什么?”
楚隽道:“金大师,你知道村子里,住着一户姓焦的人家吗?房主叫焦兴邦。”
金大师很快道:“知道。”
“焦兴邦他们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焦家……什么事儿?”金大师迟疑了一下:“你是说,三年前,焦家的女儿焦雨花出了意外,配冥婚的事情吗?”
楚隽他们还什么都没提呢,金大师就先说了出来。楚隽和安暖两人心里一喜。
这事情看来是非常独特的,所以就算是金大师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也记忆深刻。
楚隽立刻道:“具体说说那次的冥婚。”
冥婚这种,不管合理不合理,至少是专业性非常强的事情,一定要有专业的人来做。
普通人可能没结过婚,但是参加过别人的婚礼,也在各种话本子故事里看过怎么结婚,找葫芦画瓢,有个差不多就行。反正是喜庆的事情,只要是好的寓意,多一点也不怕。
可冥婚,听着就阴森可怕,普通人既没有机会参加,更没有机会了解,是绝对不会有人瞎来的。
如果焦雨花和向浩然的这一场冥婚,是金大师主持的,那他一定知道在婚礼上唱歌的那个,焦雨花的替身女孩是谁。
时隔三年,金大师的年纪又有些大了,回忆起来稍微有些费力。
他一边想,一边说。
“冥婚这事情吧,其实我这辈子,一共就做过那一次,所以印象确实深刻。”
“焦兴邦他们家,是有些封建迷信思想的,干点什么都要来问问我,家里还供着很多佛像。”
一个干这行的大师,说人家封建迷信,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三年前的一天,他们突然找了过来,说他们家的女儿,没了。我一听吓了一跳,那姑娘我是见过的,才十来岁,还在上小学,这没病没灾的,怎么就没了呢?”
“我一问,说是出了车祸。”
这个年代车少,出车祸的人也少。
特别是村子里,你就是想出车祸,也没什么车可以撞你。
“我当时一听,就觉得很遗憾。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是意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以为,焦家是想让我操持着,给办一场葬礼。毕竟他们家在这方面讲究,也是正常的。”
“可是我没想到,焦兴邦问我,如果他女儿怨气重,怎么办,死了以后,会不会变成鬼,来找他们算账?”
“我当时一听,就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