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安......”
姜元末的手缩了回来,她的逃避,是对他失望或者害怕,因为他身边的人使她再度身处危险,被羞辱,被诋毁。
他想说,他有提前安排她出府避免今日之情况的。
可似乎千言万语都显得无力。
能给她安稳的,似乎只有对她寸步不离的沈正林。
“带她走。”姜元末红着眼尾,睇着沈正林。带她走,从本王身边,带她走,去安抚她,使她不再害怕,使她平静下来。
沈正林看看苏民安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再看看姜元末那被内脏出血涌至唇角的血液染红了的唇瓣,他第一次尝到了计划失利的挫败。
不应该的,王爷素来以大事为重,去陕西时放心将女娘交给他看护,皇上生辰宴时,将女娘交给他看护,甚至在扬州,也将女娘交给他看护。专心往上爬,专攻大事。
为什么这次会放下一切赶来相救。
今日太子搜府明明有往他身上泼脏水的可能,一旦贪赃枉法罪名成立,王爷近几年的奋斗将毁于一旦。
为什么偏偏四年后这次没有按他计划进行。为什么!
苏民安倒着后退,慌乱的转身快步往后殿走,她来到后殿,牵起沈苒,快速离府。
沈正林追了来,“民安,民安,你腿疼,慢些走。”
直到出府,直到上了沈正林带来接她的马车,她才安静的坐在椅上。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她眼前一遍一遍出现那柄长剑刺穿男人身体的场景。
沈正林追了进来,将苏民安压在怀里,“没事了,过去了。被皇上手里的剑吓坏了是不是?皇上不喜欢你,伤你的心了,是不是。”
苏民安静静的,她不在乎皇上喜欢与否,更不怕皇上手里的剑。
那个捡她回府,养她长大的男人,看起来就快要死掉了。
她的心脏被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正林,我们尽快和相国府联手查案。花南薇今天这样害我,我要拿回她手里属于我的东西。”苏民安轻声道,“这个女人嚣张太久了!我要给她一些好看,叫她父母知道她是什么货色。”
沈正林深深端详苏民安,她一个字没有提姜元末,也没提姜元末为救她,挡剑受伤的事情,看起来对王爷并没有太多态度的转变,还是那样淡淡的,只是对花南薇引她进府,借皇上除掉她一事分为愤怒。
沈正林安心下来,看来王爷在民安心里已经是过去式,民安必然以为是王爷的父亲害她受毒打以及断双膝,是以王爷无论做什么都不能使民安的心里有起伏。
只是,相国府查案,不免又要和王府对峙,到时民安和王爷会碰面么。王爷的伤需要将养,那个伤势凶险无比,兴许也挺不过去......
她要从花南薇手里拿回来的东西,应该是指学院,酒楼,以及贤妃姜玉,相国府的喜爱,应该并不包含已经成亲的王爷。
***
王府会客大堂。
张院判领着御医团队赶到时,但见皇帝的侍卫死的差不多了,王府的侍卫正把尸首往外抬。
姜元末的视线在苏民安被沈正林带离后收回。
而摄政王爷的面色极为难看,显然心情不好,认识王爷这样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城府极深的王爷将喜怒泄露。
“她的脸,皇上打的?”姜元末睇着姜世贤。
皇上微微仰视着皇次子,这才发现,当年那个被他打入冷宫的孱弱少年已经比他高出那样多,“是朕。”
康姑姑小声说,“皇上说您是野孩子,连带着安主子也被骂不干不净,贤妃娘娘便替安主儿说话,说您是野孩子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皇上本要打贤妃的,安主儿兴许是心疼贤妃,便替贤妃挨了一巴掌。”
姜元末闻言,安静了许久,抬手便往皇帝脸上落了一记,“你是什么东西,打她?”
噗噗通通,室内跪了一地。
皇后、陈庆及丫鬟奴才都跪了下来。
太后只是一味不语,看了看张院判,“速速过来疗伤。”
贤妃并未跪下,姜玉搀扶着母亲坐在了椅上。贤妃看着儿子掌掴父亲,并不认为儿子有错。
皇上他没有料到皇次子有种打他的脸,“你打朕?”
姜元末抬手又落一记,“很意外吗?本王觉得你应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不是在逼他下跪求其不要腰斩他心爱的姑娘那天,皇上就应该料到会有这样一天的吗。皇上他在意外什么呢。
“你是要造反吗?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包括你的性命!”皇帝震怒,“太子搜府完,众爱卿过了来,朕再同你清算!”
姜元末在椅上坐了下来,张院判过来说,“王爷,去卧寝躺下吧,伤势太重,这边事情放一放。”
“在这里简单处理下伤先。”姜元末是朝里人精,他当然知道他伤重,这一躺下起不起得来难说,今日之事自然要先处理好的,不能给人任何做文章的时间。
他又想起苏民安那个逃避他的恐惧的模样,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面庞,她却如惊弓之鸟,惧怕憎恶到当下便逃走了。
花南薇步来,对姜元末说,“我是一片好意,希望民安和苒儿有个归宿,我也没有想到父皇他这样注重门楣的。我不是故意使苏民安更讨厌你的。王爷…为了民安也该保持距离的。”
姜元末睇了一眼花南薇,哧的笑了,沉声说,“你能大度到为你丈夫安顿外室,并无过错。安心养着。再过几个月要生了,不要动了胎气。”
花南薇吐了口气,他对她这正妻仍是器重的。
说着,抬手指了指他的侍卫手中弩弓。
侍卫将弩弓递给了王爷。
姜元末将弩弓对准花南薇的婢女雅荷,毫不犹豫的按动了机括,砰一声,弓箭穿透雅荷的颈项,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倒地毙命。
花南薇惊诧的身体剧烈做抖起来,“王爷为何?”
姜元末将弩弓随手抛给侍卫,随即对花南薇言道,“以后给本王纳妾来问本王,不是问皇上。”
花南薇深受敲打,王爷虽对她并无怪罪之意,却不满她用皇上压制他,想必她的表现并未引起疑心,王爷并不知她同皇上的关系,也并不知她并不曾往冷宫给他送钱物之事。王爷是在乎她和她的孩子的。
姜元末受伤并不在她的计划内,他这一受伤,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在乎他,倒不是说怕他死了无人庇护她花家。
皇上并不会刁难她花南薇,而是说,她对姜元末是女人对男人的感情,之前一直以为姜元末排在花府和地位之后的,而今...发觉姜元末不单单是她扶摇直上的工具。
她在乎着姜元末。姜元末曾是她的未婚夫,现在是她的丈夫,她介意他替别的女人挡剑!
既然这样,苏民安被吓的缩回沈正林的臂弯去了,她和王爷也恢复以前的相敬如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