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熙和帝高居上首,认认真真看了乔方递上来的奏报。
宋修齐翻阅账本,张世亲自带人清点银两。
确认无误后,熙和帝当场给乔方的母亲和妻子赐了诰命,以示嘉奖。
项辉则是中规中矩禀报了一番,得了熙和帝口头赞扬。
看起来项辉没什么政绩。
可实际上,宴会结束后,熙和帝没有召见乔方,却命人悄悄把项辉带入了紫宸殿。
项辉似乎早有准备,他向熙和帝和赵叡见礼后,从衣袖中拿出几封书信,并将真实情况一一禀告:
他自去岁九月,便打着两国友好的旗号,随赤狄左贤王一道前往赤狄。
奈何赤狄公主仆固鹿青翎一路作妖,速度实在快不起来。
而且越往北去,天气越冷,到了冬月,大雪纷飞时,行程更是停了将近半月。
加上游牧民族有随水源迁徙的习惯,明明是九月初就出发的使臣团,却硬是拖到腊月末才找到赤狄王帐。
好在他顺利见到了绮霞公主和她的一双儿女。
在见到大炎使臣那一刻,赵绮热泪盈眶,托辞自己思乡心切。
可项辉光是看着赵绮消瘦的身形和年纪轻轻便有的几丝白发,就知道她日子过得不如意。
何况赵绮一双儿女比赤狄可汗其他孩子都要瘦小。
见状,他便按照熙和帝私下的吩咐,想方设法在赤狄留了两个月,甚至联手乔方,以互通贸易之名,找机会私下见了赵绮一面。
此次让他立功的,就是赵绮私下给的东西。
说白了,乔方功在社稷,项辉简在帝心。
打发走项辉,熙和帝拆开女儿的书信,看的是老泪纵横:
“绮儿啊……”
赵叡更是大夏天,提着重剑去练武场舞了一个多时辰。
其中缘由,苏润原本不知。
但等他下值,从东宫出来接自家媳妇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媳妇在瑶光殿里抹泪,两只眼肿得跟桃子一样。
这下他可傻眼了:
“瑶瑶,谁欺负你了?”
话问出口,苏润立刻意识到不对。
他媳妇是大炎帝后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啊,谁敢欺负?
“瑶瑶,遇上什么事了?你尽管跟为夫说!”
“你就是想跟天上的星星对话,为夫也能放个孔明灯给你把信儿送去!”
苏润抱着媳妇,一边安慰,一边试图给她擦眼泪。
但他在身上摸了一圈,都没找到帕子,见媳妇眼泪跟算断线的珠子一样,干脆拿衣袖给媳妇当帕子了。
赵婉刚看完赵绮的书信,正难过。
见苏润过来,先抱着他哭了一场,然后抽抽噎噎道:
“夫君,我想过些日子,跟堂兄他们一起去边境。”
“啊?你不要为夫了?”苏润大惊,他干什么了,居然要把媳妇气跑?
赵婉见苏润犯傻,终于破涕为笑,这才说想组建一支商队,将货物送往外省售卖,所得财帛,尽数资助军器所和战事所用。
“大皇姐、二皇姐远嫁外域,不知有生之年,我们姐妹是否还能相见?”
“若是赤狄像大柔一样俯首称臣,父皇和皇兄能少些忧虑,你亦轻松一些,不必如此辛苦。”
当然了,为什么想去边境做生意,那是因为赵婉觉得,边境是她距离赵绮最近的地方。
见媳妇像是朵受了委屈的阴郁小蘑菇,一直下阴雨,苏润摩挲着媳妇鬓发,宽慰道:
“其实相见也没那么难!”
赵婉瞬间抬头,目光重染色彩,仿佛看到救赎一般,望着苏润。
苏润才将熙和帝的想法,告知赵婉:
“父皇早就说了,五年内一统天下,退位皇兄,如今只剩下四年了。”
“等四方臣服,就是我们说了算。”
“届时,让南越王和赤狄可汗,带着家眷迁往京中长住,你们亲姐妹不就可以团聚了?”
赵婉虽然有些惊讶,但没有轻易被忽悠:
历来藩属国最多进献质子,不可能将王后和阙氏送来京中。
夫君就是在安慰她罢了。
但她从两位皇姐出嫁时,就知道这辈子恐怕见不到面了。
如今情绪被安抚,她也平静下来,很是乖巧的附和了两句。
俗话说得好,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苏润一眼看透媳妇的敷衍。
他轻轻掐着媳妇嫩到出水的脸,在媳妇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把媳妇的两边嘴角往上一提,扯出个怪异的笑容:
“不信任为夫?”
“为夫说让姐姐们来京,就一定来京长住,你等着看吧!”
“但是……”赵婉皱眉,正要劝苏润不要冲动,苏润就打断了她:
“没有但是,历来都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一息尚存时,他们还能讨价还价,但若灭国在即,那就是我们说什么,是什么了。”
苏润故意夸大道:
“佑璋不是在训练特种兵吗?练好了,一天灭一个国,吓得那群蛮子屁滚尿流,还怕他们不放姐姐回朝?”
“再或者挑拨离间,让诸夷都去打赤狄,我们等着赤狄来求我们。”
“瑶瑶,办法有很多的!”
赵婉看到了希望,干劲十足:
“那我更得多多赚钱囤粮,支持战事了。”
苏润对此十分鼓励,只是道:
“你如今心境不稳,不要急着做决定。”
“真要去边境,为夫陪你一起。”
他找来冰块给媳妇敷眼睛,顺便决定在宫中住两日,免得媳妇因为眼睛肿被追问。
别看苏润一副稳重可靠的模样。
实际上,等把媳妇哄睡着,他就跟吗喽一样,上蹿下跳去了紫宸殿。
苏润在熙和帝父子不解的目光中,把许忠义等人都赶出去,然后张嘴就问:
“父皇、皇兄,咱什么时候能把赤狄打下来?”
“我媳妇今儿哭了,我都没让她哭过!”
“这群赤狄的小王八羔子!真是该死啊!我看就应该高于车轮者杀!”
“别让我找着机会,不然我把车轮放平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