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洞另一端,平静的宇宙空间。
华丽的小染染号平稳地悬浮着。
离开了星际风暴,逃离了那恐怖注视的范围,船员们逐渐恢复神智。
但每个人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眼神中残留着极致的恐惧,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阿诺抱着哥哥低声啜泣;阿斯塔看着自己完好的身体,恍如隔世。
老莫里醒来后第一反应是摸控制台,发现仍在“染血抹布号”上,先是一愣,随即是劫后余生的虚脱;灰烬看着自己断臂处,眼神空洞,根深蒂固的信仰因为那更为伟岸的神只开始松动。
短暂的死寂后,铁拳等船员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激动:“活…活下来了!我们居然从‘嚎哭回廊’的核心活着出来了!”
“天啊!我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东西!但…但我们活下来了!”
“是船长!是船长救了我们!”
他们看向翘着二郎腿、仿佛只是去郊游了一圈的墨染,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崇拜和敬畏。
这已经超越了力量,这是神迹!
阿诺与阿斯塔两人则有所不同,因为这已经是墨染第二次救了他们一条小命了。
心中早已将晨墨染当做了值得他们敬仰的船长。
灰烬等光明花园信徒则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们目睹了那神秘存在存在的恐怖与毁灭性,也亲身经历了墨染在那情况下也游刃有余的手段。
恐惧、信仰的迷茫、以及对墨染难以言喻的敬畏交织在一起。
他们看向墨染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仇恨,而是掺杂了深深的恐惧。
虽然出来了,但是船只经历过神秘力量的侵蚀已经显得破旧。
此刻染血抹布号在星空中正以最缓速行进着,因为再快一点就会散架。
到时,所有人都只能漂浮在难以生存的太空之中。
老莫里检查着船只的情况,虽然以现有的材料能够修好,不用在荒废星系寻找落脚点补给,但这需要一定时间与人手。
紧接着老莫里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墨染。
墨染无视了那些崇拜的目光,打了个哈欠:“好了,小伙子们,现在你们已经安全了!”
他用着一位船长的口吻,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众人,“休息十分钟,然后…准备修船!大副二副你们负责监督维修进度以及这些调皮的俘虏,确保他们将我的船每一片金属都擦拭干净!”
“而我,你们伟大的船长,需要休息了!”
墨染的话没有人有异议。
简单的下达了命令,墨染便回到了自己的船长室。
闲来无事,他又回到了暮色维度,再次扩充Emc值的收集速率以及整备道具。
……
另一处,成功逃离的晨星祭司,乘坐着光面花园的逃生舱室,来的时候有着数人,但现在仅剩他一人,甚至重要的圣使也没了。
他的目的地并非任何一片星系,而是经数次跳跃之后,直穿越了一片感知被剥离、时间感错乱、只有永恒黑暗的裂隙。
当穿越完成,舱体如同从粘稠的墨汁中挤出,出现在一片绝对虚无的宇宙区域。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星云,只有吞噬一切光线、令人窒息的黑暗。
导航仪失灵,所有指向性信号消失,仿佛置身于宇宙的盲肠。
在绝对的黑暗中,一点微弱、冰冷、非自然的光源突兀地出现并迅速放大!
那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人造星体,或者说,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型堡垒。
其外形并非科技感的流线型,而是由无数扭曲、尖锐、仿佛痛苦呻吟的黑色岩石和惨白金属构成的哥特式建筑群聚合体,如同从噩梦中直接移植的造物。
这便是“光明花园”的总部——“永寂之阳” 。
舱体被无形的力场捕获,拖入一个巨大、毫无生气的金属平台。
紧接着舱门打开,一股子冰冷、带着锈蚀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甜腥味的空气涌入鼻腔。
但这些女人已经习惯,甚至是感到习以为常。
堡垒内部并非完全黑暗,但光源极其稀少且怪异——大部分原因可能是源于墙壁上镶嵌的、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冷光的矿石。
或是悬挂在高耸看不到顶的穹顶上的、巨大但光线微弱的灯盏,细看之下,灯盏内部似乎有粘稠的液体在缓慢蠕动。
光线无法驱散黑暗,反而制造出更多扭曲、深邃的阴影。
绝对的寂静是这里的法则。
没有机器的嗡鸣,没有脚步声的回响,地面似乎铺着特殊的吸音材料,更没有人类的交谈声。
有的只是晨星自己粗重、恐惧的呼吸声,以及她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在这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和孤独。
巨大的通道和殿堂空旷得可怕。
偶尔能看到穿着同样灰暗、样式统一的人影在阴影中无声地穿梭。
他们如同提线木偶,目不斜视,步伐精确一致,面部表情完全凝固在一种近乎麻木的虔诚或恐惧中。
彼此擦肩而过时,没有任何眼神或肢体的交流。
晨星深知这里的铁律。
她强迫自己调整呼吸,压下所有的痛苦和恐惧,与行走者的姿态保持着一致。
她明白,在这里,任何与“主”无关的言论、思想、甚至情绪都是亵渎。
开口的第一句话,必须是:“赞美主的荣光,愿祂的光辉驱散永暗。”
这是刻入骨髓的生存法则。
晨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灰袍下、紧贴胸口皮肤的那枚冰冷的金属徽章——扭曲的太阳符号。
在舱体之时,她已经将这象征的东西重新佩戴上。
这是每一个正式成员的烙印,是身份的证明,也是灵魂的枷锁。
在堡垒内部,这徽章必须时刻佩戴,接受无处不在的“注视”。
但在堡垒之外执行任务时,他们必须将其深藏,因为暴露这徽章,意味着立刻会引来当地势力的围剿——光明花园的疯狂和所掌握的“异常”力量,是宇宙中诸多势力共同警惕的禁忌。
晨星触摸着徽章,徽章与皮肤接触的地方,似乎有微弱的灼热感。
晨星沿着记忆中刻骨铭心的路径,穿过漫长、压抑的回廊和殿堂,最终来到堡垒核心区域——觐见之厅前的巨大前庭。
前庭中央,并非喷泉或雕塑,而是一个巨大、不规则、如同凝固伤口般的深红色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