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1的街道光鲜亮丽,如同流淌着液态水晶的血管,能有这样美丽的场景,当然也少不了繁荣世界的推销活动。
墨染悠闲地踱着步,像在自家花园散步。
他刚刚拒绝了几个推销星际纪念品的商贩,理由是他们讲的笑话太冷,不够地狱。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机械关节特有的嗡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路边,两个闪烁着稳定蓝光的机械警卫正一左一右钳制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慌乱地四处瞟,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墨染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耶梦加德海盗团的一个喽啰,之前还跟在毒牙屁股后面跑腿的。
“发生什么事了,铁皮罐头们?”墨染凑上前,声音带着惯常的懒散好奇,仿佛在观赏街头表演。
被钳制的海盗听到声音,惊恐地抬头,对上墨染那双含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时,吓得一哆嗦,差点瘫软下去。
机械警卫的头部是光滑的曲面,上面流动着代表不同状态的彩色谱线。
其中一个转向墨染,发出平稳但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无关人员请保持距离。该个体涉嫌与一桩非自然死亡案件有关。”
“没没没!长官,我冤枉啊!”海盗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显得尖利,“我…我只是从那条巷子路过!那个人…那个人就那样倒在地上,浑身…浑身红得吓人,像被剥了皮老鼠。
我…我吓得才忍不住尖叫!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凶手!”
他紧张的原因显而易见,因为身份暴露比杀人嫌疑更让他恐惧。
在普罗米修斯-1,星际海盗身份就是原罪,是行走的提款机密码。
两名机械警卫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开始进行标准的程序化搜查。
它们冰冷的金属手指在男人身上摸索,动作精准而高效。
很快,几样东西被搜了出来:一捆高强度、可伸缩的碳纤维攀绳,几枚用于破坏电子锁的微型解码器,还有一枚刻着耶梦加德海盗团徽记的粗糙金属片背面就刻有这名星际海盗的名字——嘉德。
这是海盗们为了接舷战和“特殊工作”常备的工具,也是身份的铁证。
除了这些“海盗标配”,没发现任何与那恐怖死状相符的凶器。
两名机械警卫面部的谱线图同步闪烁,交换着无声的信息流。
虽然逻辑分析显示眼前这个吓得快尿裤子的家伙大概率不是凶手,但他暴露的海盗身份,本身就是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勒索信用卡。
其中一个警卫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谱线图组成一个代表严肃的深蓝色图案:
“个体Y-734(临时编号),你的证词存在逻辑漏洞。‘路过’无法完全排除作案嫌疑。
现场遗留的攀爬工具也增加了你的可疑性。
根据《普罗米修斯-1安全条例补充条款第17章第5节》,你有权保持沉默,同时,你需要一位具有本地合法身份的保释人进行担保,否则,在案件侦破前,你将被暂时收押于安全拘留中心,等待进一步调查。”
他们没有戳破他星际海盗的身份,是因为这家伙还没有闹事,如果是发生在闹事地点或者参与了重大事件,结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另一个警卫面上的谱线图则快速波动了几下,组合成一个近乎“奸笑”的弧度。
虽然它们没有脸,但此刻的电子音却微妙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油滑:
“是的,等待破案。你知道的,像这种恶性案件,侦破周期…可能有点长。
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毕竟,警力是有限的。”
“等…等到破案?!”海盗的眼睛瞪得溜圆,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别说几个月,几天后耶梦加德的船可能都飞出几个星系了!
被留在这个鬼地方,失去船队的庇护,一个暴露的海盗下场可想而知——要么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后扔进监狱星,要么被仇家撕成碎片!
在两个警卫无声的威压下,在“长期拘留”的巨大恐惧中,海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哭丧着脸,颤抖着掏出个人通讯器,手指哆嗦着接通了大副的加密频道。
通讯接通的一瞬间,波克那张焦躁疲惫的脸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上。
“船…船长…是我,小指头…”海盗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惹上麻烦了,在普罗米修斯-1的中央商业区,需要…需要保释金……”
屏幕那头正在转运水果的大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清了海盗背后的机械警卫和他绝望的表情,以及旁边那个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神情的墨染!
大副的血压瞬间飙升,脸涨成了猪肝色,对着屏幕咆哮起来:“蠢货!废物!让你去买点补给不是让你去买棺材!你他妈……”
他瞥见一侧警卫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硬生生把后半截脏话咽了回去,强压着火气,咬牙切齿地问:“多少?!”
机械警卫的谱线图愉快地跳动着,一个数字被清晰地投射到通讯画面上——一个足以让嘉德心绞痛发作的巨额信用点数字。
他看着那个数字,心都在滴血。
他知道,这笔钱最终会从他的“分成”里扣,再加上他兜里的,准备好好快活的钱,没了。
他绝望地看向大副,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毒牙的脸颊肌肉抽搐着,最终,在警卫无形的压力和现实的逼迫下,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付!我来给他!然后立刻给我滚回船上来!再有下次,老子亲自把你扔进星港的垃圾粉碎机!” 通讯被粗暴地切断了。
墨染看完了这出“星际海盗憋屈记”加“机械警卫敲诈勒索”的好戏,心满意足地耸耸肩,转身离开。
他刚才也瞥见了那个被封锁在警戒线内的意外死亡现场。
死者蜷缩在肮脏阴暗的小巷口,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掏空、灼烧,全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均匀的赤红色,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死状极其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