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弹丸并没有直接命中人群,而是狠狠地砸在了离他们帅旗不足十步远的地面上。
巨大的动能瞬间释放,泥土、草皮、碎石如同喷泉般炸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但这仅仅是开始。
这枚特制的弹丸在撞击地面的瞬间,内部预设的火药被引爆了。
“轰隆!”
比震天雷猛烈数倍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地面剧烈震颤,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无数预埋的尖锐铁钉、碎铁块,如同死亡风暴般向四周疯狂席卷。
“噗嗤!噗嗤!”
“啊——!”
距离爆心最近的十几名亲兵护卫,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完全发出,就被这狂暴的力量瞬间撕碎。
血肉之躯在如此可怕的威力面前显得无比脆弱,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碎片被抛向空中,温热的鲜血如同暴雨般泼洒开来,将站在稍后位置的曹骏和刘蟠彻底浇透!
两人被巨大的气浪掀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下马去。
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他们呆立当场,脸上、头盔上、铠甲上,全是黏稠、温热、猩红刺目的血迹和碎肉。
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呛得他们几乎窒息。
曹骏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入手是一片滑腻,他低头看去,手掌上沾满了血污和不知名的组织碎片。
他再看向刚才护卫们站立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土坑,以及周围一圈支离破碎、无法辨认的尸骸…
那些都是跟随他多年,最忠心耿耿的河北子弟兵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无边无际的愤怒和绝望,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拓——跋——雄!”
曹骏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嘶哑,充满了血海深仇。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远处依旧按兵不动的拓跋雄本部,猛地拔出腰间战刀,刀尖直指中军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老子**你十八代祖宗!你不把老子当人看,老子也不伺候了!”
“弟兄们!听老子号令!撤!全都给老子撤回来!谁敢阻拦,给老子往死里打!”
刘蟠也被这惨状和曹骏的决绝感染,同样拔刀出鞘,赤红着双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鸣金!收兵!全军撤退!违令者斩!拓跋雄的人敢拦,就给老子杀出去!”
“铛铛铛铛——!”
急促、混乱、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鸣金声,从曹刘联军本阵骤然响起。
与拓跋雄中军那依旧不紧不慢催促进攻的战鼓声,形成了尖锐无比讽刺意味对比!
正在攻城的联军士兵早已被打得魂飞魄散,听到这期盼已久的退兵信号,哪里还有半分犹豫?
立刻丢下云梯,不顾一切地向后溃退,如同退潮般汹涌。
拓跋雄派出的督战队试图弹压,砍翻了几名逃兵,但立刻就被更多溃退下来的联军士兵淹没!
兵败如山倒,内讧的火焰一旦点燃,便再也无法遏制。
战场形势在几分钟内彻底逆转。
一场原本计划中“必胜”的攻城战,因为阴差阳错的炮击,演变成了一场彻底的内乱和溃败。
拓跋雄在中军战车上,看着前方彻底失控的局面,看着曹骏和刘蟠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知道,他与这些河北、燕云豪强之间那层本就脆弱的合作关系,随着那一声炮响和飞溅的忠诚之血,已经彻底粉碎。
晋阳城头,赵暮云和李懋将城下这戏剧性的一幕尽收眼底。
李懋咧开嘴:“赵将军,这炮打得可真够准的!”
赵暮云目光深邃,缓缓道:“非是炮准,乃是人心向背。火候…差不多了。”
他知道,彻底分化瓦解敌人的时机,正在这弥漫的血腥与仇恨中,悄然降临。
......
狼峪大营,从未如此压抑而暗流涌动。
白日里那场虎头蛇尾的攻城战和狼狈的撤退,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曹骏和刘蟠的营地区域,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结冰。
伤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与军官们压抑的怒骂声交织在一起。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曹骏和刘蟠两张铁青而疲惫的脸。
“刘兄,你都看到了!”
曹骏猛地将头盔掼在案几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指着自己甲胄上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血渍,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沙哑:“拓跋雄那狗贼,他就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用我们弟兄的血,去给他当炮灰!”
“今日若非那炮歪打正着,炸醒了老子,明天你我的脑袋,只怕也要被他拿去当功劳簿了!”
刘蟠沉默地坐着,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酒杯。
他比起性格更显急躁的曹骏,心思更为深沉,但此刻,那深沉也化为了刻骨的寒意。
“曹兄,事已至此,抱怨无益。拓跋雄经此一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此刻按兵不动,只怕是在酝酿更毒辣的计策,或许…就是要对我们下手,以绝后患。”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两人都明白,刘蟠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他们如今损兵折将,又公然违抗军令,在拓跋雄眼中,已是失去了利用价值且充满危险的刺头。
“报——”
一名心腹亲兵悄然入帐,压低声音道,“两位将军,营外巡哨抓住一个形迹可疑之人,自称是晋阳那边来的商人,有要事需面见二位将军。”
说着,递上一枚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不易察觉的“沈”字印记。
曹刘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震。
他们听说过赵暮云手下夜不收有个首领叫沈千。
“带他进来,小心些,别让拓跋雄的人看见。”
曹骏沉声道。
片刻后,一个穿着普通商人服饰,面容精干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
他虽被两个侍卫左右押着,神色却不见慌乱,目光扫过曹刘二人,从容淡定。
“说,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刘蟠厉声问道。
“我是晋阳城中的商人,冒死前来,是给两位将军指一条明路。”
“明路?”
刘蟠冷笑一声,“你是赵暮云派来的奸细吧?”
“他杀我无数将士,如今派你来,是来看我们笑话,还是来劝降?”
“来人,给我将他叉出去砍了!”
侍卫涌了过来。
商人面不改色,发出鄙夷大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