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溢满心间，却无处能够言说。
出了办公室的大门，感受着外面的微风，才知道再惬意的风，也带着不一样的喧嚣。
他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训练场的门口儿，外侧的平台上，轮到嫉妒舒展身体了。她明显比其他虫子小了一号儿的身体依旧庞大，可却因为自身的特性，显得存在感极低。要不是给每个母虫轮番活血是被记录在案的章程，只怕机娘都会把她给忽略掉。
苏离打量了两眼嫉妒，不是他不去收服，而是他发现自己的能量层级，并不能想契约多少母虫，就契约多少母虫。而且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能量，可以将她们全都推到帝级。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使劲儿打磨她们的性子，然后通过猎杀其他母虫，来将她们的等级堆到临界点的位置。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自己的能量时刻充裕，且契约的虫皇，都是高质量的。
听着训练场中一声声厉喝，他驻足想了一会儿，还是走进了训练场中。
训练场上，一个个骨瘦如柴的机娘，正在夜华的注视下完成最基本的近身肉搏训练。
看着机娘们奋勇厮杀的模样，苏离愣住了。
那单薄的身体，看着就让人心疼，虽然没有展开，不会引起她们突然失去意识。可是这样的身体，其实连最基本的近身肉搏训练，都无法完成。
动作的走样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们的抗击打能力跟以前相比，天差地别。
他将夜华扯到了一旁。
“不是告诉你了吗？训练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她们的身体仍旧虚弱。而且......”
苏离转头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顺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她们都是满脑子死志！你作为训练主管，要想想办法！这么练下去，能不能恢复都是两说！我都怀疑她们没上战场，先把自己打死在训练场上。”
夜华翻了个白眼儿，两手一摊，满脸的无奈-：“我的亲哥！我是个机娘，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当然，您有命令的情况下，我当了这个王八，也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不是我不做，是真的做不到！”
她看了眼正在参与训练的机娘，抬手撩起了自己的裙摆，吓得苏离捂着眼睛就往后躲。
“你躲个锤子，穿着安全裤呢！”
苏离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感谢她对他的信任，还是该谴责她对他的不信任！
所以，错的是安全裤吧！
那撩起的裙子下方，大腿上密密麻麻都是青紫。
“都是跟她们训练时落下的伤。她们是真下狠手啊！不是我说得夸张，这还是能让你搂上一眼的公摊面积！剩下的地方，也没一块儿好肉！要不是我家强子天天给我冰敷热敷轮换着来......”
“你可能直接好了，是吧！”
夜华看了一眼面前的苏离，第一次觉得有点儿小欠。
“她们的精神状态足够亢奋，就可以了。说句实话，经历了那样的心理创伤，能够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就是对于战士最后的尊重了。未来的每一场战役，都是一道道坎儿。既是咱们的，也是她们的。”
“我丝毫不意外她们会选择战死。因为不论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对于我们来说，她们的战死，都是最好的结果！”
苏离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很难想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夜华的口中说出来。
她展颜笑了，只是第一次笑得有些落寞。那双眸子透着的，是她曾经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曙光军团，即便是包容性再强，也容不下她们。机械岛同样如此！不是说机娘们，或是谁，对她们有偏见。而是她们的身份决定了，她们不可能兼容于任何一支队伍。”
“既因为她们的不确定性，也因为她们每一个，都是抱着死志的敢死队！她们会潜移默化影响到所有人，所有队伍。咱们的人太少了，所以反而极其容易受到她们的影响。”
“这不也是你不放心她们加入曙光军团的原因吗？涂装，只是借口！一来你并不想要她们影响你的军团。二来你也不想对她们倾注太多的感情。因为你也好，我也好，大家其实都知道。现在倾注的越多，不久的将来，就会越痛！”
苏离被夜华说中，心中一阵不是滋味。她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对一切更是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如果她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的话，那这四十四万的机娘，就只能真的如她所言，牺牲在战场上。
那样的话，这样惊才绝艳的骑兵团，便会成为最最壮烈且不可复制的绝响。
“难道就没有什么像样儿的解决方法吗？”
“有啊！带领她们活下来！拖也好，拉也好，把她们统统带到龙州去，让她们跟更大基数的人凑在一起，这种影响，就会被无限的削弱！最后消于无形。或者你让曙光军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只要能够抵抗并影响她们，也是能够起到一定作用的。”
“选择权在你，不是吗？我们一路走来，已经击杀了足够多的虫皇，也开拓了一个又一个星球。更是拯救了四十多万的机娘，这放在哪里，都说得上是丰功伟绩了。其实，咱们已经可以返航了！”
苏离深深看了夜华一眼。
她的神情有些闪躲。
他知道她在闪躲什么，就像夏娃一样，她们所说的方式方法，其实都是她们根据过往的状况得出的结论。
有道理，但是却不多。
这样的心理创伤，远比战后应激综合症要强上太多。
如果真的把她们带回去......只怕在她们看来，是自己等人剥夺了她们最后选择的机会！
那种无力感，苏离最是明白不过，因为他的上一世，就是被别人强迫做了选择。
当一个人已经明确表述过自己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人无视。那么她们，还能有什么选择？
“不回程！继续朝着目标地点前进吧！如果这是她们的选择，那么我选择尊重她们！你说不出口，夏娃说不出口，那么我来说！至少，在最后的这段路上，让她们感受到温暖吧！政策调整一下，让她们协调出一定数量的机娘，并入现有各个突击队！在未来可能存在任何意外状况的战场上，我们的队伍需要更强的机动性！”
夜华愣愣看着面前的苏离，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