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已经完全压过了对江枫的担忧，她眼神空洞地看着那面焦墙，身体筛糠似的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手腕上的小龙灵似乎也受到了刚才那恐怖气息的影响，不像往常那样肆意舒展，而是微微蜷缩着，缠绕得更紧了些，传递过来的暖意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敬畏的紧绷感。
“行了，我和他是老朋友了，我不会被反噬，这就算是处理完一半儿了，等一会儿回去再处理另外一半，如果处理的好，那么江枫就能活。”
我甩了甩因为强行使用力量而有些酸痛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召唤饕餮出现，尤其还动用了他不少力量，即便只是念头引动一丝投影，消耗也是巨大。
这也就是现在的我，换作从前，根本无法想象。
“掌柜的…我…我…”
我知道张明迁想说什么，毕竟供着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当时没有出手，已经是犯了大忌。
“闭嘴。”
我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事儿以后不用再说，别因为这事儿乱了你的道心，那玩意儿根子是拔了，但江枫那头烂摊子还得回去收拾。还有…”
我的目光变得极其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扫过空荡荡的房间，最终落在那片焦黑的墙壁上，尤其是那曾经显露出长串名字的地方。
“这帮畜生！是哪个不开眼的，把这种东西请回来供上的？！江枫那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他供奉的什么玩意儿？！他要是不知道，我就让他知道知道，如果他知道，我就得让他尝点苦头了。”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杀气。
供奉横死怨鬼已经是犯了大忌，自食恶果也就罢了。
但供奉沾满了这片土地无数冤魂鲜血的战犯凶灵？！
这已经不是蠢，是彻头彻尾的找死，更是对无数亡魂的亵渎！
张明迁被我眼中的杀意刺得一哆嗦，慌忙道：
“掌柜的息怒！这件事，我回去定要江家给个交代！彻底查清楚！绝不容这种腌臜事再出现！”
他脸色也极其难看，显然也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查清楚？”
我嗤笑一声，揉了揉更加胀痛的太阳穴：
“查清楚之前，先把眼前的处理好。去医院！江枫那小子现在就是个漏气的大窟窿，堂子没了，他跟这玩意的联系断了，但被抽走的生机可不会自动回来！估计魂魄都已经不知道散了几个了！”
一想到还得回去给那蠢货善后，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上辈子欠了这帮人的！
“瑶…瑶瑶…”
张优优终于缓过来一点，声音虚弱地叫我，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丝愧疚：
“江枫他…真的能救回来吗？”
“死不了。”
我没好气地道，抬脚就往院子外走，头都不回的喊道：
“再不去，他估计就成干尸了！赶紧的！小羽，拉上她跟上！”
卢小羽应了一声，赶紧拽了一把还有些腿软的张优优：
“听见没？干尸了！赶紧走！看这恶心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虽然也被吓得够呛，但胆气恢复得快，此刻更想赶紧离开这个邪门的院子。
高糕默默地跟上我的脚步，没有说话。
张明迁忙不迭地跟上，态度愈发恭敬。
刚走出那扇暗红剥落的院门，阳光重新照在身上，众人才有种真正活过来的感觉。
巷子里依旧有些阴冷破败，但比起院子里的死寂和诡异，这里反而显得正常多了。
坐进车里，气氛依旧沉闷压抑。
车子发动，朝着医院疾驰而去。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车内谁也没有说话。
卢小羽憋了半天，看着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我，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带着强烈的好奇：
“豆芽菜…那…那个大家伙，你平时…都是拿它来对付这种…脏东西的？”
我没睁眼，只是摇头道：
“也不是，这种时候还是分事儿的。你们再过两个小时就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我身边。”
车子抵达医院门口，刚停稳，我就推门下车。
那股熟悉的、混着消毒水和隐约血腥气的医院味道涌来，让我本就疲惫的身体更感不适。
刚走到江枫所在的特护楼层，就看到江枫的父母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一行人，尤其是走在最前面、脸色疲惫的我，立刻像见了救星般扑过来。
“简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怎么样？那…那东西…”
江父声音急切，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恐惧和希冀。
“没了。”
我言简意赅，推开他们准备靠近的手，径直走向病房：
“他情况怎么样？”
“哎呦！还是那样！还是那样啊！”
江母哭嚎起来：
“刚才好像更吓人了，那个仪器滴滴滴响得更快，医生来了好几次，让我们做好准备……”
我懒得听她哭，直接推门而入。
病房里，江枫依旧昏迷着。
只是脸上的紫胀消退了一些，显出死灰般的苍白。
更重要的是，笼罩在他身体表面的那层无形的金色光膜，我留下用来隔绝邪气反噬的力量，此刻显得极其稀薄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监护仪疯狂报警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刺耳，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微弱而紊乱。
他体内的生机，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流逝！就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现在破洞更大了！
“靠！再不处理真成干尸了！”
我骂了一句，脸色更难看了。
饕餮的吞噬太快太彻底，切断了邪堂对宿主的强行融合，反而加速了江枫自身的崩坏。
“掌柜的，这…”
张明迁也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走到病床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疲惫叹口气，在意识中呼唤道：
“老祖。”
蟒巳耀清冷的声音瞬间回应，带着一丝不赞同的凝重：
“强行续生机，代价不小。你方才损耗不小，再施此法…”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续到明天早上就行。让他挺过这一劫，剩下的烂摊子他自己收拾。”
我伸出手，隔空悬在江枫被扭曲的身体上方。
手腕上的小龙灵似乎感知到我的决心，传递出一股坚定的暖流。
一股微弱的金色暖意从我掌心缓缓流淌而出，如同实质的光流，小心翼翼、丝丝缕缕地注入江枫那即将枯竭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