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听着元始的话语，一双眼眸微眯，心道二哥说得在理。
也是，以二哥的脾气，几时吃过亏？
三兄弟里面，真小心眼儿的可是二哥，最重规矩不假？但这种得失之间的计较，也是这位二哥最是斤斤计较。
按照通天自己的想法，那自然是找西方二圣理论一番，做过一场，如此了事。
但正如二哥元始说得那样，这样一来，谁也得不到好处，凭空消耗他们留于弟子门人的底蕴与造化而已。
“善。”沉默不言的太上也点了点头，认同了元始的话。
让西方教捡了边边角角的好处去，也可以，但这好处，既是得自东方与玄门，那便得有玄门一份才是。
其实通天他们自己知晓，这般气数，他们留不住。
东方与三教，气运已至鼎盛，盛而衰，难以扭转，注定要流失。
便像是一个杯子，已经满溢，又如何再留得住更多？
纵然依旧有着源源不断的活水涌来，也只能任由其逸散。
西方教现在做的，就是在收集他们逸散的残余，顺天地大势，引入西方。
但这并不该直接归于西方，是被他们顺势而为得来的，是为了他们的尝试。
我留不住的，你不该得的，本是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
那这其中的造化，自是没有让一方独得的道理。
元始的意思很明确，把这一份造化，留一份给自己的门下弟子，不与西方教掀桌子，对谁都没有好处，毁了造化。
太上也同意了元始的提议。
“好，便依二哥所言。”通天也点头应下，他虽然与元易说，他们证道的契机早晚会到来。
但实则，这契机又岂是那般容易得的？终究需得自行去争。
他们至今真正铺好了路的，也不过只有元易一人而已，顶多加上与元易同进同退的三霄。
“西方那二位想要尝试的道途，你们可有了解？”
对于通天的问题，元始尚未给出回应，却是太上先做出了回答。
太上对着丹房外随手一招，便见先天至宝太极图飞了进来。
阴阳鱼流转，演化万千，大道在其中生灭，大势聚散，无常亦有常。
太上未曾言语，只是演化大道，在大道之中呈现一切。
元始与通天两人对视一眼，却是并未有太多意外，齐齐看向那大道演化之中。
大哥太上，平日里最宅，清静无为。
但谁若是认为他当真两耳不闻天地事，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对于天地之间的大势，除了道祖之外，怕是只有他看得最是清楚透彻，境界最为高深。
以超然的姿态，洞悉一切，置身局外。
“不得不说，西方二位道友确有大才，虽是立根于仙道，却有了几分自成体系的迹象，另辟蹊径，近于创道，比不得道祖，也着实不凡。”
“三弟，你没看出来吗？他们的道，以仙道为基，而那不属于仙道的部分，并非他们从无到有开辟而来，若是我没看错，当是夺取了魔祖罗睺的道途而成。当然，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然了不得。”
“魔祖罗睺吗？他们确实一直在与罗睺相争，此前那罗睺找上我弟子元易，最后这一份因果却被西方教给主动接了过去。只是罗睺的魔道，偏离圣人之道，毁弃天地，反演道果，而肥己身，那二人敢尝试这般道途？”
“非也，圣人之道为基。”太上平静道。
元始接话道：“他们了不得的地方，便在于真正将魔祖罗睺的大道，给篡夺了过来，融入他们的大道之中，自成一道。
西方教想要尝试的的道路，便是轮回，不是众生的轮回，而是天地的轮回。
魔祖罗睺的大道，道果并不是他们的追求，而仅仅只是他们借用的路。
魔道追求毁灭，他们则是在此之上，在毁灭之中，寻求新生，这一线生机，才是他们的寻求。
既然大道之成住坏空无法扭转，天地的磨损难以尽数消解，长此以往，天地早晚会有不堪重负那一天。
所以，他们便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
顺应大道的恒易，让天地走向磨损，甚至是主动走向毁灭，在毁灭的残墟之上，焕发新的生机，重开天地，演化万物，舍弃旧的天地躯壳，而生新的天地。”
通天皱眉，看着太上推演，目光略显凝重。
这接引与准提，倒是大气魄，主动入寂灭，再新生？
借魔道的路，在毁灭之中重生？
不过说得容易，这可是相当于重开天地，行盘古大神之举。
当然，这其中有着诸多取巧之处，一是借洪荒天地为根基，借力了盘古大神的遗存，不是如盘古大神那般真正意义上的无中生有开天地。
第二点同样是取巧，借力于众生，这一步棋，便是落在西方教一直追求的净土上。
净土本就是以众生为根基而打造，汇聚众生愿力，炼虚为实，炼假成真，甚至可让众生形灭而神存。
加上西方教的大道教义，主张道在来世，以此来完善净土，这也是西方教会想要借道轮回的原因。
通天已经可以看出西方大道的轮廓了，即便是他，都觉得这西方的两人当真是胆大，这尝试的道路竟是改天换地，让天地如蝉脱壳，实现另类的成住坏空，以此延续。
不过这条路有着明显的弊端，首先要让天地与众生，归于虚假的寂灭之中，才能涅盘新生。
同时，重开天地本身，可不是易事，稍有差池，虚假的寂灭，就会变成真正的寂灭，与拉着天地众生自陨无区别。
同时，这轮回成功，固然可以让天地常新，但每一次的损耗，都是无法弥补的，定然让天地一次寂灭弱一分，有几分剜肉去病的意思。
“尝试这般道路，看来西方教的二位道友，对于洪荒天地的未来，并不如何看好啊。”通天轻声笑道。
“但这或许也确实一条可行的道路，真到那一天，可以一试，炼真成假，炼实为虚，他日再逆行之，根基不损，则天地存，万物生，真真假假，皆可为真，说不得来日可让你弟子借力一二。”
八景宫的丹房内，三位圣人坐而论道，演化天地大势，外人不得见，即便是玄都，也未能听到其中只言片语。
甚至于玄都不知自己老师与二位师叔是何时离去的，又是去往了何方。
“老师竟然离开了道场！”
玄都看着空空荡荡的炼丹房，震惊至极，老师竟然外出了，这洪荒又要变天了不成？
不过震惊之后，玄都便是将此事抛之脑后，叮嘱童子看好炉火，回到庭院之中，继续修行清静无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