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手掌按在青铜钟身上时,锈屑簌簌落进他腕间的时间沙漏。这口悬在时空裂隙中的古钟,钟体爬满的裂纹里渗出的不是铜绿,而是凝固的光阴——有的呈半透明状,能看到里面浮着孩童嬉闹的残影;有的泛着幽蓝,隐约能听见战场的号角。
“这是‘溯时钟’,维系三千小世界时间线的枢纽。”沙哑的声音从钟顶传来。林墨抬头,看见一位白发垂地的老者坐在钟摆上,衣袍上的星图随摆动明明灭灭,“三百年前它被‘时蚀者’凿穿了核心,现在整个北冕座时间网都在漏。”
林墨摸向腰间的仲裁长枪,枪尖的星辉却在这片时间乱流中忽明忽暗。他能清晰感知到,脚下裂隙的每道缝隙都在吞噬不同年代的光阴:东边漏着盛唐的月光,西边淌着工业革命的黑烟,最深处的漩涡里,甚至飘着人类诞生前的单细胞生物残响。
“时蚀者?”林墨想起培训手册里的记载,那是专挑时间线薄弱处下手的维度寄生虫,“他们这次的目标是?”
老者敲了敲钟身,一段破碎的记忆涌入林墨脑海:某个现代都市的天际线突然变成废墟,街上的人穿着他从未见过的金属铠甲,抬头时瞳孔里跳动着相同的血色符文。“他们在收集‘时间残片’,用活人的记忆当燃料,要把这片星域的时间线重织成他们的牢笼。”
话音未落,裂隙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七道黑影破空而来,每道影子都拖着一条由时钟齿轮组成的尾巴。为首的黑影张开嘴,露出的不是牙齿,而是一排倒转的钟表指针。
“仲裁者,这里是我们的猎场。”黑影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溯时钟的残片,够我们造三个新世界了。”
林墨甩动长枪,枪尖划出的星轨在虚空拉出金色锁链。最先扑来的黑影被锁链缠住,却在挣扎中化作万千齿轮,如暴雨般射向林墨面门。他旋身侧避,齿轮擦过护肩,竟在金属上啃出蜂窝状的凹痕——这些不是普通攻击,是具象化的时间磨损。
“用沙漏!”老者喊道。林墨立刻翻转腕间时计,细沙流淌的速度陡然加快,在身周形成半透明的防护罩。齿轮撞上来,瞬间被沙粒里的光阴之力消融,化作几缕青烟。
“没用的!”另一道黑影突袭,尾巴上的齿轮直取林墨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芒从侧方斩来,齿轮被劈成两半,掉在地上竟开始“倒转”,重新拼回原样。
“苏九璃?你怎么来了?”林墨闪到一旁。银发女子踩着悬浮的时间碎片落地,她手中的锚链缠着淡紫色的光,“长老说你独自来了,我带了时守司的‘溯光刃’。”
“来得正好。”林墨看向逐渐逼近的黑影群,“它们核心是时蚀者的‘时间胃囊’,常规攻击打不穿。”
苏九璃点头,指尖在锚链上抹过,紫色光芒暴涨:“我试过用稳定锚锚定它们的行动轨迹,但时间线太乱……等等,你闻到铁锈味了吗?”
两人同时顿住。风里飘来的不再是时光残片的味道,而是浓重的铁锈——像是某种巨大机械长期运转后渗出的机油混着血。
“是时蚀者的母巢在靠近。”老者的声音发颤,“它们要把这里变成‘时间熔炉’,所有被吞噬的光阴都会变成重塑世界的材料!”
林墨攥紧长枪,枪身的星辉突然与溯时钟产生共鸣。钟体上一道最深的裂纹里,飘出一片巴掌大的青铜碎片,上面刻着歪扭的符号,竟与他腕间沙漏的纹路完全吻合。
“时间残片!”苏九璃惊呼。林墨伸手去接,碎片却在即将触碰时分裂成千万片,每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他在训练营第一次触发仲裁者徽章的瞬间,有苏九璃为救平民被时间乱流卷走的记忆,还有老者年轻时修复第一口时间钟的模样。
“它在选‘钥匙’。”老者突然站直身体,白发无风自动,“溯时钟认的不是力量,是执念。林墨,你最想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林墨闭了闭眼。他想起了新手任务时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她举着糖葫芦说“哥哥以后也要当大英雄”;想起了上次维度仲裁后,苏九璃在他肩甲上贴的平安符;想起了仲裁所大厅墙上那句“时序不仁,以万物为织梭,但执秤者当怀慈悲”。
当他再睁眼时,掌心的沙漏突然迸发出耀眼光芒。那些分裂的时间残片纷纷向他汇聚,在他面前凝成完整的青铜镜面。镜中映出的不是现在的他,而是更古老的画面:第一任仲裁者将溯时钟嵌入星轨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原来如此。”林墨举起长枪,枪尖挑起青铜镜,“以我之念,织时间之网。”
镜光冲天而起,与溯时钟的核心共鸣。七只时蚀者发出尖啸,它们的身体开始融化,露出里面被囚禁的时间残片——有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有恋人初吻时的心跳,有文明灭亡前的最后一场雪。
“还给他们!”苏九璃甩动锚链,将这些残片轻轻托住,送向各自的时空节点。林墨则持枪刺入溯时钟核心,枪身的星辉与钟体的锈迹交融,锈迹剥落处,露出底下流转的银河。
当最后一丝锈屑落地时,时空裂隙逐渐闭合。老者望着恢复平静的钟身,轻声道:“你们修复的不只是时间线,是三千世界的‘可能性’。”
林墨擦了擦额角的汗,腕间沙漏已停止流动。苏九璃递来水壶:“长老说,时蚀者退走前留了句话——‘下次,我们会剪断执秤者的线’。”
远处传来新的警报声。林墨望向星轨图上新出现的红点,将长枪往肩上一扛:“走吧,下一张网,该我们织了。”
苏九璃笑着跟上,银发在渐亮的天光里划出流星般的轨迹。溯时钟在他们身后轻轻摇晃,钟声悠扬,像是在唱一支关于守护与时光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