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指尖拂过仲裁所大厅的“时序星图”,悬浮的光点正以异常频率闪烁——那是时序织网出现紊乱的征兆。三天前,编号e-97的边缘文明“流火族”向仲裁庭发送求救信号,他们的时间流速突然从恒定值暴跌至万分之一,老者还未说完遗言便已化为尘埃,婴孩却已垂垂老矣。
“织网中枢的警示灯全亮了。”身后传来顾昭的声音,他抱着一台嗡鸣的“时轨扫描仪”,“流火星系的时间褶皱里,检测到大量不属于该维度的织网丝残留。”
林墨抬眼看向星图,代表流火星的坐标正渗出黑色絮状物。“时序织网是维系所有平行时间线的基底层,像一张巨网兜住所有可能。现在这张网破了洞,碎网丝正在污染周边节点。”他扯下仲裁官常服的银质袖扣,那是启动织网应急通道的密钥,“走,去现场。”
传送光膜在脚下展开时,林墨闻到了铁锈味。流火星的天空泛着诡异的紫红,本该同步运行的双子恒星,一颗悬在头顶,另一颗却还挂在西沉的位置。地面建筑一半是新石器时代的石屋,另一半却耸立着量子计算塔,两种文明的痕迹在同一空间里撕扯。
“看那边!”顾昭指向人群。几个流火人正围着枯萎的星芒树哭泣,树干上同时刻着新生儿的抓痕与老人的遗嘱。林墨蹲下身,指尖触碰树皮,因果纹路如乱麻般缠进掌心——这里的每一粒尘埃都同时经历着诞生与死亡。
“是银梭故障。”随行的织网维护师小夏调出全息投影,蓝色光幕中,本该维持流火时间线的“银梭”正卡在时空裂隙里,梭身上的符文黯淡无光,“银梭负责编织特定区域的时间线,它一旦停转,不同时间点的‘现实在此叠加’。”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隆起。一只由破碎时钟齿轮组成的巨手破土而出,指缝间漏出粘稠的灰雾。“是‘滞时兽’!”小夏惊呼,“它们靠吞噬错乱的时间线为生,银梭故障越久,这类怪物越多!”
巨手拍下的瞬间,林墨甩出因果天平。秤盘银纹化作光链缠住巨手,却见齿轮缝隙里钻出无数人脸——都是流火族的先民,他们的声音重叠着哀嚎:“放我们离开这重复的痛苦!”
“不是困住你们,是时间线在自我保护。”林墨咬牙加大天平力量,光链勒得巨手滋滋作响,“银梭停转后,你们的部分时间线本该自然消亡,但现在被强行拼接,才形成这种……活着的墓地。”
顾昭趁机抛出镇时钉,三枚青铜钉钉入巨手关节,齿轮转动骤然停滞。林墨趁势拽回天平,秤盘里多了片齿轮残片,上面刻着极小的符文——和之前时渊回廊那枚青铜钥匙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些怪物是被人刻意放出来的。”林墨举起残片,“有人在利用银梭故障制造混乱。”
小夏调取织网日志,瞳孔骤缩:“三小时前,有人黑进了织网控制中心,删除了银梭的维护程序。Ip地址……指向终局档案馆的旧服务器!”
“终局档案馆又出问题?”顾昭皱眉,“上次那把青铜钥匙……”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林墨抬头望向银梭所在的时空裂隙,裂隙里漂浮着更多破碎的织网丝,“银梭是织网的神经末梢,修不好它,流火星系会彻底坍缩成一个时间奇点。”
四人小队穿过裂隙,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息——这里是时序织网的“后纺车间”,无数银梭如飞蛾般穿梭,将原始时间线编织成稳定的网。而流火星的银梭正卡在一台老式织机里,梭尖深深扎进断裂的网丝中。
“织机在排斥它。”小夏检查织机核心,“有人在银梭里植入了排斥代码,它现在把自己当异物了。”
林墨戴上特制的织网手套,指尖刚触到银梭,记忆洪流便涌来:三百年前,第一任时序仲裁官将它铸造成型;两百年前,它修复过猎户座悬臂的时间裂缝;五十年前,流火族的祖先曾为它系上祈福的红绸……
“它在害怕。”林墨轻声道,“它记得所有被它守护的生命,现在却要亲手切断这些联系。”
“所以有人利用了它的‘情感模块’。”顾昭调出代码界面,“排斥程序伪装成‘保护指令’,让银梭以为继续运行会伤害更多生命。”
小夏快速敲击键盘,试图覆盖代码,却被弹出的警告框阻断:“权限不足,需要仲裁官印记。”
林墨摘下左手的仲裁官戒指,那是用初代仲裁者骨灰混合星尘铸造的。戒指触碰到银梭的瞬间,蓝光大盛,排斥代码如冰雪消融。银梭震颤着脱离织机,尾端重新亮起符文。
“它在重启。”小夏盯着监测仪,“时间线开始重新校准……流火星的双子恒星归位了!”
地面传来欢呼,原本分裂的建筑逐渐统一,老者的身影与婴孩的啼哭不再重叠。林墨却望着银梭上新增的一道划痕——那是排斥代码造成的永久损伤。
“这不是意外。”他将银梭装入修复舱,“能在织网核心植入代码,对方至少是高级仲裁官权限。而且……”他举起之前从滞时兽体内取出的齿轮残片,“这些怪物体内的材料,和终局档案馆的防护层成分一致。”
顾昭接过残片,在掌心掂了掂:“档案馆的封印最近频繁异动,会不会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修复舱发出提示音,银梭重新悬浮,符文流转如初。林墨走出后纺车间,抬头看见流火族的星芒树下,老人正给孩童讲述古老的传说。这一次,时间终于回到了该有的轨道。
“任务完成。”小夏关闭监测仪,“但终局档案馆和织网异常的关联,必须尽快上报。”
林墨摸了摸左手的戒指,那里还残留着银梭的记忆。风掠过星图,代表流火星的坐标恢复了稳定的金色。而在更遥远的维度深处,终局档案馆的青铜大门正缓缓开启一道缝隙,里面传来类似齿轮转动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