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现在我知道如何物理阻断,比如吃个苹果,或者点根烟数一下几口能抽完。
对于我这种状态,刘医生也详细跟我解释过。我原来想不通,是因为不知道“思维反刍”这个名词。
当然,我没跟董姝予说“套娃思维”,我怕把她带跑偏了。有些思维就像一扇大门,一旦推开,有的人能退出来,有的人就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而且我能意识到自己思维的不合理性。正常人的大脑是分析的工具,但自从我开始尝试自医,就是在用我的大脑分析自己的大脑——用分析工具去分析分析工具本身,这本就是个悖论。
董姝予显然被我吓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喊我妈来看我的反应。随后跟我聊天明显克制了很多。
我思索过后,开始调整与她的互动方式。
首先,我跟她点明不需要避讳,该说什么说什么,不要把我病理化,我现在很好。
然后,我从这段时间的暴露疗法讲起,说明某些问题是无法通过回避来解决的。就像没接受治疗之前,我不会告诉她我的思维反刍——一个是因为当时我不懂,另外自身也在逃避。
现在,我仍觉得说这些不好,但至少能去跟她聊了。
董姝予那边似乎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过了半天才回复,赞同我说的对!
我隐隐觉得,她可能去请教刘医生了。但今天是初一,刘医生应该休息的。
其实我选择跟她说这些,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我能隐隐察觉刘医生给董姝予放宽了不少权限,甚至允许她跟我聊些我妈都不会跟我讲的东西。但董姝予有一个变化是特别明显的——她有刻意回避称呼了。
我解离之前,在学校那阵子,她会逼着我喊她“老婆”,还会喊我“老公”。
但现在的情况,哪怕她跟我聊思维反刍这种容易引发我过度思考的问题,都仍维持着喊“哥哥”……
我能察觉出她对我的感情和依赖没变。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变,比如她现在会觉得我“很萌”,但我能意识到她对我的感情浓度,并没有因为我有心理疾病而降低……
基于此,我推测刘医生应该是对她提出了某种特定的限制。我觉得应该与感情及称谓有关。
抱着试探的目的,我让她喊我老公。她很痛快,没有排斥,但慢慢地,称谓又换成了哥哥。
这是我在董姝予身上看到的矛盾点。她和我妈不一样,她既想不把我病理化、表现得自然,又会用力过猛……但我知道她尽力了。
发觉自己又开始过度思考,我又啃了一口苹果。
……
就这样,初一除了这个小意外,还有张昆再次来电,约我外出,再就是问我怎么了。
我同样敷衍说身体出了点问题,有点贫血,然后神经衰弱住院了,并拒绝了他约我出去的邀请。
其他的就是接到了同学的拜年信息。
王艺格的拜年消息我回了。对于她的询问,我做了同样的解释。然后她询问我情况怎么样了……
和她没聊太多。
我最后想了想,在qq群组里发了条拜年的回复。
然后群里就炸锅了。
【付哲:我操!老毕你活了?没事吧?我都想你了!】
【刘佳:哇,终于有消息了,没事吧?什么时候来上课?】
【刘佳:咱们合班了啊,你休学了吗?】
【田小萌:过年好,怎么休这么久?】
【刘一鸣:还回来上课吗?】
我想了想,回复:【贫血,加上神经衰弱,可能还要休息一阵子,还不确定能不能回去。】
【付哲:不是吧?你咋能说你衰弱?】
【田小萌:那进度还赶得上吗?咱们合班了,走了不少人。】
【付哲:老毕你不回来我洗发水不够用啊!那天给我吓坏了,为了安抚我的心灵,我把你洗发水和洗面奶都用了,你回来赔你新的……】
……
过程中有私信,我随便回了几条就关了群聊。
私信是付哲和刘佳的。
【付哲:老毕,你到底咋了,那阵子就看你不对劲,还回的来吗?】
我想了想,回复:【还不确定,再说吧】
【付哲:合班了,走了好多人,有的寝室都合了,班主任说你是长假,还会回来,咱们寝室还咱们四个……】
【我:嗯,我在调养,可能回。还不确定,过几天有消息告诉你】
……
【刘佳:你怎么失踪这么久啊?是不是之前那个心理问题?是压力太大了吗?】
【我:不是,贫血加上神经衰弱,晚上总失眠,在休养。】
【刘佳:那就好,还能回来吗?合班了……】
……
我没什么聊天兴趣,随便敷衍了他们就放下手机了。
打招呼无非是觉得都跟王艺格回了,不回他们不好。另外,王艺格不会问太多,他们不一样,他们很闲,好奇心旺盛……
下午我尝试看了会书,玄幻小说。
注意力能集中,也没觉得看书累,整体感觉还好。
初二上午,我妈陪我回的Y城。路上她还跟我聊起,之前还有考虑给我转到我们省会医院的想法,但跟刘医生接触这段时间,这个念头打消了。她和我老爸很认可刘医生对我的治疗思路,唯一让他们难受的就是太远了。要是在我们省会的话,甚至可以考虑不住院的。
中午到的医院,下午是一些检查。
然后刘医生跟我聊了聊。
第二天,也就是初三,董姝予来了。
老妈很意外,示意让我跟董姝予出去走走。
董姝予十分高兴,因为我妈示意她可以带我随便逛逛,注意安全就好。
临出医院前,老妈强调但别回来太晚,然后还刻意跟董姝予点明了我回家过年两天哪也没去。
跟董姝予出去玩了挺久。过程中,我刻意不去考虑复读,不去考虑心理问题,专注当下的情感体验,确实好了不少。
但我能感觉出来,情绪上很矛盾,不想玩却又能玩进去,静下来就完全不想动——我觉得是药的缘故。
最后甚至隐隐觉得自己的某些内在动力被压住了。不过好的是,脑子一直清醒着。
这种感觉很有意思。就比如,董姝予说想看电影,我内心觉得无聊,第一感觉是不想去。
但出于理性考虑,我会被动地满足她的想法,陪她去看了。
这种排斥的状态下陪她去看电影,照理说应该很无聊。但我能看进去电影,甚至剧情能调动我的情绪。看完之后,董姝予说吃饭,我什么都不想吃,但陪她吃的时候,居然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董姝予似乎知道我的状态。我说不愿意去的时候,她眼里会闪着促狭,然后小心翼翼地央求;我同意后,她就毫不掩饰地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
初五刘医生找我做了一次谈话,我觉得自己好像快结束住院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