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应该快了，就在这一两日。\"公使大人。
\"知道了！\"
英国公使朱尔典静静的听着秘书的汇报，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汇丰银行经理告知，清皇室在汇丰银行设立账户，开始陆续存入大笔存款资金。
这向医疗公司购买医疗器械及药品，一定会通过公使馆联络公司代理人，英国公使朱尔典十分期待醇亲王载沣的再次来访。
郑孝胥上任内务府广储司郎中一职后，并未参与醇亲王与民国政府对内务府的整顿事宜。
也未曾与内务府同僚有过多牵扯，只专心处理醇亲王载沣安排的任务，开始在北京城古玩市场内试探性的出售，从紫禁城内夹带出去的古董珠宝。
翌日中南海总统府的书房内，檀香与雪茄的气息纠缠不清。
袁世凯斜倚在明式太师椅上，左手把玩着青田石印章，右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案头那份刚送来的军事情报。
\"大总统，清皇室又来公函了。\"秘书徐世昌推门而入，手里拿着那份盖着\"大清内务府\"朱印的公函。
他瞥了眼袁世凯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件——最上面那份正是昨日刚签署的《北洋陆军军费预算案》，旁边还压着湖北都督黎元洪发来的加急电报。
袁世凯挑了挑眉，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哦？\"他故意拖长了声调，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了两下。
\"近日来总统府与清皇室之间的联系倒是日加频繁。前几日本总统才同皇太后会面，今日......又是什么？\"他故意停顿，抬眼看向徐世昌。
\"只是一封征询公函。\"徐世昌会意地笑了笑，从手中将公函递于袁世凯。
\"大总统您不是早已允准清皇室在紫禁城内设立西医馆吗？这不是设立了医馆，又聘请了洋医生。如今他们需要通过各国公使接触西洋医疗公司，采购医疗器械与药品。\"
袁世凯闻言，突然放声大笑。
待笑声稍歇，他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这帮老狐狸！\"手指轻轻点了点公函，\"从前老佛爷到如今皇太后对西洋事物多有抵触，如今倒学会自己张罗采购了。\"
他随手拆开公函，目光扫过那些文绉绉的措辞——什么\"仰赖大总统体恤恳请转饬各国公使予以便利\"云云。
袁世凯的视线突然停在最后一行小字上：\"......所需款项拟从清室优待经费中拨付......\"他挑了挑眉，这个细节倒是新鲜。
——民国政府可审查内务府资金账目。
\"现如今这逊清皇室倒知道避嫌了。\"
\"既如此，西医馆都成立了，总不能没有药品和工具吧！\"
\"允许吧。\"袁世凯将公函随手丢在案上，那鎏金的封面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刺眼的光。
\"让秘书处拟一个回函，告知民国政府准许了。\"
他靠回椅背，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眼神望向天花板上精美的藻井彩绘，\"不过......\"声音突然转冷，\"让财政部的人盯着点，别让那些内务府官员又搞出什么'采购回扣'的幺蛾子。\"
\"别让本总统派的特派员当成摆设。\"
袁世凯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从窗外阴沉的天色收回，落在侍立一旁的秘书徐世昌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阮忠枢入驻紫禁城协助醇亲王对内务府进行改革，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秘书徐世昌恭敬地欠了欠身，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一边展开一边回道：\"大总统，还能怎么样？在大总统您派遣的民国政府代表强势介入下，这些犯罪的官员又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倒还是有些内务府的官员，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今大难临头，左右找寻关系，向民国政府官员求情。有的托关系找到总统府的旧部，有的甚至妄图通过洋人的渠道说情，看来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袁世凯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踱了几步。
他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象征着他那不可撼动的权力。\"这些蠹虫，平日里贪污腐败，中饱私囊，皇室的颜面都被他们丢尽了。\"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徐世昌，\"不过，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徐世昌继续说道：\"大体来说，现如今内务府大部分的官员都已撤职处理。\"
\"那些被撤职的官员，有的吓得瘫倒在地，有的则跪地求饶，希望能留一条性命。不过依照皇太后的意思，阮忠枢也没有太过深究。\"
\"现如今阮忠枢正积极地进行追缴赃款，配合好皇室对内务府进行改革进程。\"
袁世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阮忠枢办事，本总统还是放心的。他向来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这次能这么顺利地拿下内务府这些贪官污吏，也是他的本事。\"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中南海的湖面，波光粼粼，却也透着一丝冰冷。\"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些官员虽然大部分被撤职了，但难保还有一些漏网之鱼，未来暗中对民国政府审查内务府时进行对抗。\"
\"告诉阮忠枢要继续加大力度，务必借助内务府的腐败之风彻底清除，加大追缴力度，若皇太后周旋可适当放宽。\"
徐世昌连忙点头称是：\"大总统放心，阮忠枢一定会全力以赴。他现在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追缴赃款计划，对那些被撤职的官员，逐一进行调查，务必将他们的赃款追缴回来。\"
袁世凯转过身来，看着徐世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不仅要追缴赃款，还要对这些官员进行严惩。要让那些还心存侥幸的官员知道，贪污腐败的下场是什么。\"
\"本大总统的形象可得维护好了。\"
徐世昌点头道：\"大总统英明。阮忠枢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对那些情节特别严重的官员，准备移交司法部门进行处理。对于一些情节较轻的官员，也会进行相应的处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教训。\"
\"正是体现了大总统的明察秋毫，对待逊清皇室的公正无私，深明大义体谅旧主的形象。\"
袁世凯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太师椅上。\"好，很好。阮忠枢能这么尽心尽力，本很满意。你回去告诉他，让他继续好好干，等内务府改革完成，必有重赏。\"
徐世昌恭敬地行了一礼：\"是，大总统。属下一定告知。\"
徐世昌会意地点点头，正要退下，却听袁世凯又开口：\"对了，让外交部的人知会各国公使——\"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清皇室这次采购，不妨多找几家比比价。咱们北洋政府明年还要向汇丰银行借新债呢，总得给洋人们留点做生意的余地。\"
待徐世昌退出后，袁世凯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照片——那是昨天刚从德国西门子公司驻北京代表处取来的x光机样机图。
他随手翻了几页，突然冷笑一声：\"这些清室老儿，现在知道求着洋人办事了？引用洋人的技术。\"
目光盯着照片上那台锃亮的机器，\"当年慈禧老佛爷要是肯引进西洋各国的先进技术，怕又是另一番局面了。\"——汽车事件。
袁世凯重新拿起那份公函，用朱笔在\"准允\"二字上重重一勾，就像当年在朝鲜平定壬午兵变时批阅军报一般干脆利落。
他心里清楚得很——逊清皇室这点小动作，在他掌控的民国政府军政人事财政大局之下，不过是茶杯里的风波。
\"让他们折腾去吧。\"袁世凯将朱笔掷回笔山，起身走向窗边。他望着中南海畔郁郁葱葱的树林，那里隐约可见新华门的轮廓。
走出总统府，徐世昌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这场内务府的闹剧，看似是大总统对皇室的支持，实则是袁世凯削弱皇室权力、掌控皇室的又一手段。
而阮忠枢，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锋利而无情地斩向那些腐败的官员。
在这权力的游戏中，每个人都不过是棋子，而袁世凯，才是那个操控一切的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