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么多,很费神也费心,表情庄重、沉沉地叹口气,自己的眼眸中已蒙上水雾。
“Salron,你真有勇气,你正在做、我想做却没做的……”
她如惊弓之鸟般回过神来,瞪着我。
我徐徐地说出一句标准英文,“终有一天,我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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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IS……”
她拉长的称呼里有着迟疑的叹息,“南,不同于pAtI,他给予你的,是那么与众不同、真诚、专一……
每个女人、都会想要的……“
“你怎能这么肯定?”
黯然的表情里,目光眨出几分慧黠,“你没嫁给他,这件事你说不准。”
冷静正色道,“先别提我的事。你,要我做什么?”
她取出兜里的电话,向我一摊。
“我的男朋友,他也来了。他来接我、离开这里。”
“做什么的?他,”想继续接下去问,但似乎有些唐突,也不是这件事的重点,想了几秒改口。
“你们要远走高飞?去哪里?”
“非洲、或者亚洲,也许就在你们这个可爱的、古老的国家,”她想到未来,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甜蜜的笑意,“隐姓埋名,带着我儿子……”
可是,怎么能做到呢?
她自己远走高飞,有那紧随不离的保镖在,仿佛都很惊险刺激、很不容易,又怎么能、带着她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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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拧得很难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要知道我现在做的肯与不肯的决定,也许会决定某件大事的乾坤。
帕迪在中国跑了老婆、后院失火,会否影响和巨丰的合作……
算了,他又故伎重演、和黑帮融合,我管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还有什么用。
Solron恳求的目光执着而又坚定。
“EcIS,我离开意大利之前就知道:这机会对我来说很难得,所以我做了很多准备。
但有人帮这件事就容易,没人帮这件事做不成。帕迪对我不放心,所以来中国他也让人盯得我很紧。从我渐渐的冷淡里,他有所察觉。
我一直矢口否认,但他相信不了我多久,我的事,迟早会在他面前败露的,那个时候,我一定活不了……
我对你毫不隐瞒,一切都告诉了你。还有一个我必须要带昆拉离开的理由——”
她思忖一霎,镇定吐出,“这几年、qAwALY所有幕后生意的证据,我都略知一二。
如果我不走,他们家族之间的火并不知谁会赢,如果帕迪最后出了事,我的昆拉很难、在一切结束后活着离开意大利…….”
“我虽然浑身珠光宝气,却始终生活在生与死的恐惧里,甚至我最爱的儿子,都没有能力坚持住爱他、保护他的决定。
那些虚荣浮华的奢靡笼罩了我,我满手黄金却抓不住自己的命运,我不再是我自己,而只是为qAwALY生儿育女、支持黑手党事业的女人……”
“我很小的时候离开祖国,我象很多的美国人一样,没有信仰的根;所以今后去哪里,都可以……”
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浓重的恐惧,“我知道,只要qAwALY家族还在,不管我跑到哪里,帕迪都会找到我,他一定会杀了我、甚至杀了昆拉……”
她的身子因为眼前仿佛已经出现的可怕一幕,不由自主地战栗一下,“EcIS,如果我还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是……
“让qAwALY在意大利、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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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陡现的坚决,令我一惊。她的体型虽然性感丰满,但并不是那种强悍、肥壮的感觉。
相比之下,她可爱的眉眼显露这样的勇气,真是让人肃然起敬。
我情不自禁地问,“你——?你会怎么做?”
她暗暗摇头,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帕迪还不知道——有人向政府告发、提供了证据,这几天意大利司法局就盯上了qAwALY,而他们做过的所有一切、都会让这个家族……全军覆没……”
Salron,Salron,你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你怎么会这么坚决、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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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你不爱帕迪?
是因为他强迫了你?
可是,他曾给了你一段婚姻,虽然他在这段婚姻里扮演的角色,是那样可恨而又不成器。你做的,并不是错的……
可是,按照我一个中国女人的思维,我觉得,我做不到你那么理智、那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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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团体如厕的游客进来,惊扰了我们。
Salron如梦初醒中止交谈,拿出手机拨通号码用意大利语讲了几句,而后拍上电话,脸上露出乐观的笑容,“他很帅。”
我不以为然。
帕迪如果品行不那么卑劣,看上去也算是帅的。
但随波逐流我也要被卷入她的叛变,不然,难道要我把她说的话对南正安坦白?
现在我已对他有二心,凭什么告诉他这些机密?
她轻拉起我的胳膊,“走吧。出故宫、你带我去天安门。在人最多的地方,想办法引开我的保镖,给我3分钟时间,我自己就会消失。”
她简短而又急切地要我确认,“你决定了吗?EcIS!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毫无保留、亲爱的朋友!”
她目光中油然而起的感激,还有一丝倚重让我无法再拒绝,凝视她双眸里露出一丝不舍。她定睛看着我,不知是因为兴奋激动还是感动,忽然眼里盈出了泪水,环住我的肩,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我一个热烈又紧密的拥抱。
这个意大利贵妇在中国故宫洗手间里制定的逃亡计划,此刻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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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刚才还和我亲密牵着手的Salron,已经消失了。
记忆里的仿佛,她曾经回头微笑着看我,带着逃离罪恶、从樊篱中挣脱的轻松,还有对我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祝福。
那时,她一定想起了我说的那句话,‘终有一天,我也会走。’
紧跟她的保镖,突然警觉她的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如丧家之犬般惶惶然地找寻,我冷静地看着他们象大孩子一般可笑的举动,唇清冽、笑得云淡风清。
其中的一个,也曾几里哇啦地来问我,说夹杂了英语的意大利语,我轻轻地摇摇头,明白了、也装作不懂。
终于,两个人眼珠子都瞪累了,也没等来女主人。
穿唐装赶时髦的那个,气急败坏地拿手机打电话,说的意大利语我一点不懂,但内容我全知道。
没几分钟他挂了电话,几秒钟后我的手机响起。
拿出来看看号码是南正安。
意大利兄弟跑了老婆,他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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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见帕迪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南正安接起电话的瞬间,我还能听见他在一旁说些什么。
那有些特点的英语比中国人还是流利些,南正安语气听上去比他稳重,“Salron不见了?失踪了多久?”
这么快就定案为失踪了?
我觉得特好笑,但哪敢怠慢,在俩保镖面前换了焦急的神色和语气,“一个多小时了,是啊,我也在找。”
夸张地比着手势,“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下,突然,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