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陆徊安不需要别人给他建立信心,他自己就能说服自己。
林佳瑜看着他那副深信自己通过了考验的得意模样,心中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
吃完饭,夜色已深,校园里的路灯接连亮起,在小径上投下温暖而昏黄的光晕。
两人并肩漫步,身影在微光下被拉长又缩短。
“佳瑜姐,”陆徊安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响起,“你说,大学毕业后,我们的人生是不是就定型了?”
他想到了未来。日复一日的工作,为家庭和下一代奔波,直到生命终点。若是能与相爱之人携手,那样的忙碌也是充实的。可万一,最终陪在身边的,是一个不爱或不爱自己的人呢?那漫长的一生,该是何等的煎熬。
林佳瑜沉默了片刻,停下脚步看向他,轻声反问:“安安,如果很多年后……你和别的女孩子结婚了,还会记得我吗?”
陆徊安脸色瞬间变了,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你怎么保证?”林佳瑜的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未来是没法保证的。”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进了陆徊安的心里。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画面,一想到要和林佳瑜分开,心脏就一阵抽痛。
“爱情的誓言,”林佳瑜的声音很轻,“只在相爱的那一刻,才具有意义。”
陆徊安闻言,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伸手,紧紧牵住了她的手,掌心温热而坚定。“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们会是为爱情披荆斩棘,走到最后的人。”
不久,他们来到教学楼下,看到了那辆粉红色的小电驴。
陆徊安跨上车,林佳瑜坐上后座。
他回头,迎着路灯的光,对她微微一笑:“如果没有一起走下去的勇气,我又怎么敢牵你的手。我说过,相遇皆有意义。你出现在我面前,就像一道光,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说完,他戴上头盔,发动了车子。
林佳瑜听着风中传来的话语,伸出双臂,从身后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你也像光一样,安安。虽然没有指引我,却照亮了我。
……
另一边,在宿舍里。
周欣怡在室友的注视下,终于还是拨通了胡逸书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来对方平稳的呼吸声,却没有任何言语。
两人就这样隔着电波沉默着,谁也不肯先开口。
旁边的珍熙和苏沐然急得拼命对周欣怡使眼色,示意她主动说点什么。
可一想到过去总是自己主动,那股倔强就让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一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在听筒里的一片死寂中,周欣怡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挂断键。
室友珍熙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欣怡,你别气。胡逸书就是那种性格,你不是第一天知道。”
周欣怡的性子向来是风风火火的,爱就轰轰烈烈,不爱就干脆利落。
她以为自己的热情能融化那块木头,可每次先低头的都是自己,这让她觉得疲惫又委屈。
而胡逸书,偏偏是个闷葫芦,习惯了用行动代替言语,觉得做比说更重要。
苏沐然也劝道:“你们俩,一个太急,一个太慢。刚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性格互补,时间一长,矛盾就出来了。”
这种根本性的差异,就像两块拼不上的积木,硬要凑在一起,只会互相磨损。
珍熙看着双眼泛红却强忍着不哭的周欣怡,轻声说:“其实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为了对方,都往中间走一步了。”
“欣怡,以你对胡逸书的了解,他现在在做什么?”珍熙问道。
“帮辅导员......”
“不要说气话。”
珍熙语气严肃地说道:“你知道的,难过的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他现在连签到都没去,不可能帮辅导员做什么。”
“我是在问你,以你对胡逸书的了解,他如果难过,会做些什么?”珍熙追问道。
闻言,周欣怡冷静了下来,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下一刻,她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着急了起来,连忙下床,连鞋子都没有换,就离开了寝室。
苏沐然刚准备追,就被珍熙给拦住了。
“不要担心她,她是成年人了,能够照顾好自己。”
在林佳瑜的公寓里,她抱着换洗衣物走向洗衣机,陆徊安则从背包里取出一盒东西,悄悄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启动洗衣机后,林佳瑜走回客厅,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茶几,随即停住了。那上面多了一盒眼熟的糖果。
“这是?”
“情人节的回礼。”陆徊安把那盒大白兔奶糖推到她面前,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还你的巧克力。”
林佳瑜接过奶糖,心里有些微动,轻声说:“我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忘,”陆徊安的语气理所当然,“那可是佳瑜姐第一次亲手做的巧克力。”
“那也是我第一次做。”林佳瑜笑了笑。
她捻起一颗,剥开熟悉的糖纸,放入口中。奶香瞬间溢满口腔,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却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甜。小时候过年的期盼,参加婚礼时沾染的喜气,都抵不过这一次。因为送糖的人,是她的陆先生。
看着她含着糖,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陆徊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礼物与回礼,这小小的仪式感,像一枚无形的印章,将他们的关系盖上了“情侣”的认证。
……
脚上的粉色拖鞋啪嗒作响,周欣怡几乎是跑着冲到了操场。
夜里九点的校园并不冷清,跑道上散步的情侣、挥洒汗水的夜跑者,还有场地中央随着音乐起舞的社团学生,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气。
这份热闹,却让周欣怡的心沉了下去。这么多人,她该去哪里找他?正当她茫然四顾时,视线被国旗台下的几个身影吸引了过去——是陆徊安、江川和陈野。
三人没有交谈,只是沉默地望着同一个方向。周欣怡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心猛地一揪。
跑道上,一个身影在机械地迈着步,一圈又一圈。夜风尚有凉意,胡逸书却只穿着单薄的背心短裤,汗水浸透了衣物,在路灯下泛着湿漉漉的光。
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用奔跑来消耗着自己。
周欣怡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她怎么就忘了,这才是胡逸书。那个一有心事,就把自己往死里折腾的傻子。她早就该想到的。
可这一下午,她的脑子里除了委屈和愤怒,除了他那些让她生气的“不好”,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