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头搭在宋奶奶的肩膀上，宋向暖一五一十地讲了从李天佑那儿听来的刘光齐的过往。
宋奶奶点头肯定：“他考虑得不错，这事儿要是当着少敏的面说，没准会适得其反，就让你爷爷去办吧。”
孙女先前一心扑在医药上，对别的事不咋上心。
但据她所知，这大院里就有好几个姑娘，曾经被那些不着调的男人哄得晕头转向，即便旁人如何劝说，她们仍旧执迷不悟，好在最后都是爸妈硬按着给管了下来，这才没出啥大乱子。
怕她不当回事，宋奶奶想了想，还是把这些实例给她讲了。
宋向暖听得半天没回过神来，只小声嘟囔着：“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
之后的几天，被她全身心信任的李天佑，因培训班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压根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期间，刘光齐倒是来市局找过他一回，来意也很明确，就是希望他别把余家的事儿告诉宋向暖。
李天佑没有正面回应，只说没人问起，他不会主动提及的。
而这次，刘光齐也一改往日强硬的态度，对于他这明显搪塞的话，仍是千谢万谢。
他现在可羡慕李天佑了，同是体制中人，他很清楚双料一等功意味着什么，更别说，对方还攀上了宋家的千金，文武都有厅局级领导扶持，以后仕途肯定一帆风顺。
看懂了他的眼神，李天佑心里感慨，果然当差距拉大到一定程度，人就不会再被嫉妒，只会被羡慕。
不过眼下对方的羡慕，大半还是因为宋家的关系，他必须得更努力才行，“宋家女婿”这个身份，只能是他的其中一个身份，但绝不能成为旁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礼拜五下午。
李天佑接到传达室的访客通知时毫不意外，既然刘光齐能从吕少敏那儿得知宋家的事儿，那就说明此事也瞒不过同院的王保国。
这人不就找过来了。
接待室里，王保国主动起身招呼道：“李同志，咱又见面了，没想到您竟在市公安局工作，可让我一通好找啊！”
这话说得可不怎么客气。
李天佑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明知故问：“王同志，您找我啥事儿？”
“那还用说，当然是好事儿啦！”王保国面上笑着，心里却不痛快极了，凭什么这种底儿的人，能入了宋向暖的眼。
“您还记得给杨大爷画的那幅画像吧？”他指了指上方：“他们都瞧上了，觉得不错，想请你过去给画画。”
只要李天佑敢应下这活儿，王保国就有把握将功劳全揽过来，顺带还能坑宋家一把。
到时候，他再请他爸出面说和，欠了这么大的人情，还怕宋向暖不肯跟他处对象吗？
不得不说，王保国的面子功夫做得不错，可在学过微表情的李天佑看来还是太浅，他一眼就看穿了对方藏在心底的不忿。
他摇摇头，假意谦虚道：“你可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对画画有几分兴趣，借着几分运道，才得宋大爷赏识，去给杨大爷画像，可我这画技，哪比得上给领导们画像的专职画师呢？”
李天佑心里呵呵，还当真以为他没眼力见，随便画个大饼就会照单全收？能走到那种地位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真想请他去画画，也不可能通过王保国，这个与他已是明牌的敌人，来牵线搭桥。
不过他确实也没谦虚错，画画是一门需要时间深耕的技艺，单论画技，他肯定是远不及老一辈的画师，但他的优势在于，有着后世几十年总结的经验，能通过目击者的描述，精准勾勒出对方的样貌，这才是他作为模拟画像师而非画师的独到之处。
王保国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坑都挖好了，要是骗不过来人，岂不是白忙活了嘛，他只能违心地称赞着：“他们画得是稳当，可人老了，就念着年轻时的那股子劲儿，你给杨大爷画的那张像，可不是他们照着人就能画出来的，依我看，这活儿就属你最合适！”
被情敌当面称赞，是什么感觉？
李天佑只能说这感觉美得没法说，他憋着笑，佯装迟疑：“王同志，您真觉着我这么能耐？”
见他有被说动的迹象，王保国猛点头，好话更是不要钱般往外说：“您都能拿双料一等功了，这本事还有啥说的，妥妥的青年有为，离提干晋升，就差这么点机缘了。”
尽管公安和军队在职责上存在配合和协作关系，但说到底还是两个系统。再者，他想坑害李天佑的事儿，也只是他的个人盘算，压根没和王父提过。
以他的能力，根本打听不到公安部领导层对于培训班计划的看重，只知道立了双料一等功，本应该提干的对方，却仍卡在了一级干事的坎。
所以，他自得地以为，自己这话贼有诱惑力。
却不想李天佑再次摇头：“这事儿您容我琢磨琢磨，眼下实在给不了您准话。”
王保国是自大，可并不蠢，这连着被拒了三回，他也反应过来了对方是在逗他呢。
他面色有些阴沉，语气也不复先前的温和：“李天佑，你别不识抬举，向暖不是你这号没根基的人能攀的，趁早跟她断了，我兴许还能拉你一把，不说别的，混个科级干部是没问题的。”
对方高攀宋家虽是不争的事实，但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的。
只能说，李天佑两次三番的戏弄，还是让他怒气上头，稍稍失了理智。
这么好的把柄被递到手里，李天佑怎么能不好生把握呢，他义正言辞地回怼：“我家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我虽说做了干事，可心里头始终跟工人阶级站在一块儿，你张嘴闭嘴地说我攀不上向暖，我倒想请问下你，是凭着什么身份说这种话，莫非仗着你爹是部长，就想着压迫我们不成？”
顿了顿，他拔高声音：“你这分明是官L主义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