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评分的上调，让李天佑更加笃定了自己判断，没想到赵父这误打误撞的举动，竟带来了意外收获。
完成画像后正准备离开赵家，刚转身就跟隔壁院子里的男人四目相对了，只一瞬，男人就低下了头，沉默地扫起了雪。
戴荣觉察出了他的异常，轻声询问：“李组，要不咱过去盘查一下？”
李天佑摇了摇头，纠正了他的说法：“咱们是该过去跟他打个招呼，不过不是盘查，而是赔个不是，再给句实在的保证。”
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这男人就是曾经被错抓的无辜者，王水生。
这时候农村院落的围墙是为了圈住家畜，而非遮挡外人视线，所以多是用泥土夯实的矮墙。
李天佑隔着墙说道：“王同志，先前那事是我们工作没做细致，让你受委屈了。”
王水生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低头扫雪。
“往后您要是有啥难处，尽管提出来，要是F山分局不帮您处理，您就直接来市局，我们肯定帮您解决。”
就在李天佑觉得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这公安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连你们俩毛头小子都派出来了，还想抓到人，谈何容易！”
被错抓的那一年，他不仅精神受创，身体更是遭了大罪，后来就算放出来了，但也落了病根，挣不到多少工分，只能由公社给予生活补助，连养活自己都费劲，自然就娶不上媳妇。
而村民们大概也是对当年的事心里有愧，除了大队长外，几乎没有人跟他来往了。
戴荣不了解内情，本只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但听到他这毫无根据的讥讽，着实是忍不住了，反驳道：“您说我是毛头小子，那没二话，可我们李组，刚立了双料一等功，这次更是把公安部给的活儿撂下，专门过来搭把手，就足见市局对这案子有多上心...”
“戴荣！”被李天佑厉声喝止，他这才闭嘴。
王水生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双料一等功？您就是大队长前几天拿大喇叭喊的‘反特模范’？”
报纸虽是给大伙看的，定价不算高，可对赚工分的农民来说，没几个愿意每年花18元去订一份看都不一定能看明白的报纸。
这会儿村里订报的，也只有肩负任务的大队部，所以有啥新鲜事那都是大队长先看过了，到开社员会的时候再给大伙转述。
李天佑笑道：“啥模范不模范的，就是干了份内的事，咱穿了这身衣裳，为的就是让老百姓踏实过日子！”
“踏实过日子？”王水生看着自己不住颤抖的双手，苦笑道：“我哪还有啥正经日子好过，如今不过是混一天算一天罢了。”
李天佑心里很无奈，但仍得勉力宽慰他，国家还在起步建设阶段，执法规范难免有不足，这些都得时间去改进。
他能理解对方的委屈，谁也不想摊上这种事，可眼下除了弥补外，实在也没别的方法。
见其神色稍缓，才打算告辞离开。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人幽幽一叹：“您要是信我的话，多瞅瞅这阵子的偷摸事儿，那人当年连我屋里的几块钱都摸走了，指定是缺钱缺得厉害。”
李天佑脚步一顿，这起盗窃，在案卷里可并无记载。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王水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会儿我都被当成凶手了，他们哪儿会信我的话啊？”
李天佑总觉得这人知道些啥，可任他如何追问，对方也不肯再吐露半句。
碍于先前的错处，如今自然不能仅凭猜测就把人抓回局里审，他只好先离开了。
回到派出所，只有负责内勤的何公安在，等他油印的时候，李天佑突然问：“咱公社这阵子的偷摸事儿多不？”
“不算多，就一两件，还都破了。”何公安紧张地回答。
戴荣也知道了王水生的情况，皱眉道：“李组，说不定那人还憋着气儿蒙咱们呢。”
回想他那时的表情，李天佑摇了摇头：“他八成没骗咱们。”这中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何公安一头雾水地看着俩谜语人，好像不是顺手考察他们派出所破案率的，他小心地询问：“你们想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
见李天佑点头，戴荣一五一十地将他们与王水生见面的经过说了出来，双手一摊：“我估摸他是想让咱们知道他手头紧，再拨点生活补助给他吧。”
何公安没接他的话，反倒是满脸若有所思：“原来是跟这次的杀人犯有关啊，要说小偷小摸的事儿，我们确实都破了，可去年挂着的两起抢劫案，到现在都没破呢。”
“抢劫案！！！”李天佑瞳孔一缩，他怎么忘了，这人是个杀人犯，手段狠辣，抢劫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何公安也知道情况紧急，暂且把油印画像的事搁置，转身跑到办公室，凭着记忆翻出了这两宗案子的卷宗给他。
刚一翻开，李天佑不自觉皱了皱眉，怪不得两桩案子到现在都没破，原来受害者全都是来讨生活的外地人。
报过案后，也没在F山县久待等结果，大多自认倒霉返回家乡去了。
李天佑的视线一瞟过来，何公安便察觉出其中的不妥，赶忙找补：“我们可没因为他们是外地人就不积极办案，你看。”
他凑上前，指了指卷宗里的记录：“该走访的走访，该排查的我们也都认做了，只是他们实在提供不了多少线索，加上案发又都是晚上，没有目击者，案子才拖到现在没破，但我们一直没断了跟进...”
李天佑摆摆手，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何同志，您先把油印的事儿办利落了，这卷宗我自个儿瞅就行。”
何公安讪讪一笑，退了回去。
从头到尾仔细翻阅了一遍卷宗，李天佑也发现了两起抢劫案的共同点，案发地相距不远，皆在F山中学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