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局长这也是无奈之举。
因着前几年那次错误抓捕，尽管过后及时处理了案件经办人，但F山分局在当地的公信力还是下降了不少，就连他也遭了牵连，在上级那边一直处境不顺。
好在今年总算是侦破了此案，虽有市局助力，却也算他们分局的功绩，眼看局面正要转好，如今竟再次当着市局同志的面，闹出出同事互殴的丑闻。
此事若被上级知晓，别说还盼着年末总结大会受表彰了，能不挨批评就已万幸了。
李天佑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堂堂局长能抹得开面子跟他这个小干事如此商量，他要是严词拒绝，那可就是把人彻底得罪死了。
不过，也不能无条件听从。
“卫局，这礼拜我听您的，绝不先往市里提这事儿，耐心等您处理，但要是一周到了事儿还没解决，我按规矩报给谢局，也请您多担待。”
卫局长听他报出谢局长的名号，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显然是早就知道俩人的关系。
他大手一挥：“要是一周里头我没给办妥，我自个儿到市局‘罚站’去！”
送走了卫局长，李天佑稍稍洗漱一番，就熄灯睡觉，这一天天的，工作上的事不咋累人，尽把脑力费在处理人际关系上...
次日回到市局，准备前往局长办公室的时候，睡了个饱觉的他已经重焕活力了。
自从上级决定开办培训班后，他也因此获得了无需经过董志明和周处长，可直接向谢局长汇报工作的权限。
然而，今日的王秘书见到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通报，而是笑道：“谢局这会儿正会客呢，您要不换个时间过来？”
李天佑摆摆手：“没事儿，您忙您的，我候着就成！”
今天的主要课程安排在下午，上午是给学员交流、修改昨日画稿的时间。
王秘书也不能真让人傻愣愣地等着，礼貌请他坐下，还给倒了杯茶：“那您稍等会儿。”
李天佑十分理解，边喝茶边等着，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王秘书办了个把小时的工。
“您要不先回？等谢局长得空了，我跑趟教室叫您，保准不耽误事儿。”王秘书有些顶不住了，委婉地建议道。
李天佑瞪着满是疑惑的眼睛：“还得等很久嘛？”
不应该啊，谢局长是军人出身，日常工作带着雷厉风行的劲头，局里的人也知道，汇报工作时都是尽量言简意赅，是哪个天才搞了份“演讲稿”出来？
但能肯定的是，王秘书能估算个大概，不然他刚刚也不会一开口就让他回去等了。
果然，王秘书点了点头。
谢局长正接见的是吴教授，别看他身为公安学院的正教授，平日里严肃得不得了，私底下却是个话痨。
李天佑掰着指头算了起来：“我都等了快一个钟头，再加上我来之前那功夫，怎么也得有半个钟头，总不会还能再唠一个半钟头吧？”
专案组开会时间都没这么久。
见他不信，王秘书想了想，还是挑着些能透露的说了：“往常俩人唠嗑，打底都得三个钟头起。”
王氏守则第一条，不能跟其他人胡乱透露来访者身份。
“...”李天佑无语两秒，看来是他见识浅薄了：“我还是先撤了，等会儿劳您喊我一声。”
本就有意送客的王秘书，一听他这么说，当即拍着胸口打起了包票：“没问题，您就放心回。”
至少还得再聊一个小时呢，不急！
奈何这一次，他失算了。
李天佑转入走廊，便听到办公室开门的声音，回头就见一个穿着件厚棉布干部大衣的老头气冲冲走了出来。
见他这么快出来，王秘书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欢而散了。
一连路过俩人，等来到楼梯口时，吴教授才停住脚步，转过身眯眼打量着李天佑，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倒腾回来，问：“宜熊那小子先前针对的就是你吧？”
都隔了好几个月，要不是李天佑记忆力尚佳，都想不起他话里的“宜熊”是何方人物。
“我跟单同志是不打不相识，他过后也跟我道过歉了，在工作上配合得也还挺顺当。”
不过是年少气盛，既然单宜熊懂得知错能改，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而且，他已经大致能猜出这老头的身份了。
“那还好，这小子要是敢耽误正事儿，我立马把他逐出师门，免得堕了我的名声！”吴教授气哼哼道。
李天佑俩人都没吱声。
“咋的？不信？”吴教授看着他俩这样子更“生气”了，拉起李天佑的手：“走走走，我带你去公安学院，让你瞧瞧我是怎么教训那臭小子的，哼，敢看不起人？就他那样儿也配！”
李天佑一脸懵地被他扯着走了几步，还是看不下去的谢局长出来叫停。
“行了老吴，别整这些没用的，天佑是不会去你们学院任教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得很坚决，也成功地点燃起吴教授的怒火，他放开李天佑的手，跑到谢局长面前严厉指责：“你这老顽固，私心也太重了！据我所知，老鹰那边现如今在这方面也只是用‘人脸拼片’，远没有他这门手艺来得实用。”
1959年，老鹰警方将不同人种的面貌特点进行归纳，在透明薄片上绘制成相应的五官，用来还原不同人的面貌，这就是“人脸拼片”。
体力有些跟不上的吴教授，喘了口气继续说：“公安部既然下令开办培训班，就说明认得出这门手艺的价值，那更应该让他早些来学院任教，把这门手艺发展开来！而不是让这么个技术人才，当什么狗屁组长，跑去一线抓凶手！”
谢局长淡定地抹了一把脸：“在一线能积累经验，也是为了将来更好地任教。”
“你你你！”吴教授气得用手指不断点着他，许久才憋出来了句：“竖子不足与谋！”
“吴教授，你别怪谢局了，是我自个儿乐意在一线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