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安听说,猫本来就睡在楼双信的内宅,甚至还有一只天天都往楼双信床榻上跑,干脆他也抓一只去晚上陪他玩玩。结果白猫只跟楼双信,另外两只形影不离,干脆就两只一起抱走。
姜照安捏着黄猫的爪子,“你们平时在哪里睡?要睡在我旁边吗?”
卡尔文说,“我们就不用上床睡了,侍女做的猫窝挺舒服的。”
姜照安:“见鬼,猫怎么会说话?”
我的意思是这很诡异,姜照安开始怀疑到底是猫的问题还是楼双信的问题还是他脑子有问题。他刚刚甚至叫了小厮进来,都说猫只是正常喵喵叫,只有他能听见猫说人话。
姜照安觉得自己真该睡了。
“黑豆,你再喵一声。”姜照安紧靠着墙。
“你再叫一声黑豆试试呢?”楚陵光说,“不是说好了我叫楚石吗?”
姜照安两手抱猫冲出门,“你们主子呢?你们国师大人睡了没?”
侍女说国师大人在司天台,姜照安就抱着猫走了,“备车。”
俩猫还东一嘴西一嘴的,“司天台是干什么的?”
“听起来应该是观星的吧。他不神棍吗,夜观天象什么的。”
“你们这个世界的神棍,规格很高。”
“不是都这样,楼双信这种算是顶级神棍,国家级神棍。”
“也对。为什么姜照安突然能听懂我们说话了?”
“不清楚啊,说不定是我们在这待久了解锁技能了呢?”
姜照安心说你俩学会说话了也避一避人吧,当着我面叽里咕噜什么呢?净说些听不懂的话!
他连人带猫钻进了马车,猫发现自己能说人话好像比姜照安还惊讶,嘴巴不停的。
猫说,“哥们,其实我有名字。我叫奥……”
另一只猫说,“他叫楚陵光。我叫卡尔文,但是你可以继续叫楼双信取的名字,我不介意。”
他给你取了啥名字,姜照安混乱地想,你不是叫线菜吗?
“……你们为什么知道我们的名字?”姜照安想了半天才问,他和楼双信之间基本都是叫表字,从认识当天就这么叫,后来关系特别好也懒得改口叫别的,应当也没有什么人会直接喊他们名字才对。
不过他们知名度也很高,难道这猫对本朝很了解?
楚陵光说,“你不觉得你这话就很奇怪吗,我们猫都能说人话了,知道你们的名字很稀奇?”
姜照安顿悟,“还真是。”
很怪,非常怪,姜照安难以接受,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你们莫非是猫妖,可有人形吗?”
“有是有,不过我们本不是这个时代的猫,意外来到这里损失了法力,如今只能维持猫的模样。”楚陵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那你们……”姜照安颤颤巍巍地伸手左右指了指,“你们俩真是……”断袖啊?
那我,那我对那只黄猫确实不大礼貌了!
楚陵光轻哼一声,说,“他本是猫猫王国的皇帝,我是伴随他登上皇位的糟糠之夫。在他当太子时我们就情投意合,纵使人人都不看好我们,上位后他也把我扶正。我们之间的感情,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评判的?”
“哎,这样。”姜照安震惊,那你们猫国很开放了,男皇后都没意见的啊?不过妖怪的规矩和人类不同也正常,“是我冒犯了。”
卡尔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用猫的身体讲话实在是很奇怪,楚陵光更是神经一个,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们现在是去看楼双信做法?”
姜照安没吭声,他在思考这些猫如果真是什么妖怪,有坏心思的话,那楼双信能不能干得过啊?要不套套话问问它们会不会法术,有没有什么妖术要防范。
楚陵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可能也猜的到,但他就当自己不知道,他就是喜欢这种骚扰的过程,“人,为什么不说话?”
卡尔文:“唉。”
姜照安说,“做什么法?他在司天台,应该是在观星吧。”
司天台其实不是单独的设施,实际上是一座紧邻主阁楼的露天高台。而这座阁楼中部是藏书与议事的场所,往下则是修行祈福的静室,与修行之人所用的丹房,整体统称为天玑阁。
严格来说,这不完全是楼双信私人所用,毕竟一个王朝里,负责玄学的也会有完整的机构,皇帝器用的神棍道士也不止一个;但毫无疑问这里是楼双信的主场,也是主要工作场地,说是天玑阁是王朝的玄学倚仗,说到底靠得还是人,没有楼双信,这个地方意义不大。
所以大体上说,楼双信就是这里的老大,整座天玑阁就是国师权柄的象征,颇受依赖的同时也倍受忌惮。
这里也极少有明面上的人把守,里头办事的人除了相关官员,就是楼双信筛过的人或者皇帝塞进来的人。
楼双信晚上喜欢待在观星台,并非完全是因为夜观星象,单纯只是坐一坐,看着星空,心里就觉得舒服些。
一般都是他自己来,只带贴身的护卫和掌灯小厮,没谁会打扰他。姜照安回京的时候另说。
不过今天又多了只猫,本身楼双信看猫卧在被褥里睡了,也不想抱出来,观星台上精密仪器众多,猫这样的动物万一不知分寸弄坏了什么就麻烦了。
但是那只白猫跟脑袋长了眼睛一样,他都没走出去几步,就跑过来了,像是在控诉他不该独自离开,喵喵呜呜的,围着着他的腿转圈。
楼双信觉得自己也疯了,抱着猫来这里,刚走上来的时候提心吊胆的,抱着猫的手臂一刻也不敢放松,就怕猫窜出去了;但猫很乖,一动不动,只是偶尔叫两声。
后面楼双信自己也玩开了放松了,捏着猫爪子,和猫说话,“你瞧,这是仰仪,像一口锅。其上镌刻的周天度数,乃是星辰运转之轨。”
“日光自穹顶射入,穿过这悬于枢心的璇玑板,便会将日影精准投射于这仰盂之内。届时,日食之深浅、亏起之方位,皆可于方寸之间推演观测,无所遁形。”
“太阳之精魄,可测天地之呼吸,乾坤造化,尽收于此。”楼双信轻声说,“观测之时,才觉得自己的心,如同盂中之水……平静清虚,方能照见真实,不为幻象所迷。”
“法相天地,诚意正心,仰观天意,俯察君德。我所求也不过如此而已。”
猫看着他,爪子摁在他的手臂上,用脑袋顶了顶他的下巴。
楼双信笑了下,“嫌我啰嗦?”
猫说,“没有,我想听。那个是什么?”
楼双信:“那是浑天仪,你看那同心铜环……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