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圆明园的太湖石染成红色时，果郡王在沁芳亭撞见崔槿汐与苏培盛低语的场景。
彼时崔槿汐正将一碟桂花糖糕递给苏培盛，两人乡音里夹杂着“吴江”“同里”的地名，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果郡王袖中的折扇顿了顿。
“苏总管怎么在这儿。”果郡王摇着折扇行至近前，见崔槿汐福身告退，才状似随意地抚过石栏上的青苔，“本王看着，苏培总管与崔姑姑是同乡？”
苏培盛堆起的笑纹里藏着精明：“奴才见过王爷，奴才与崔姑姑确是沾着些乡谊。”
“深宫寂寞多个同乡也是好的。”果郡王笑着，可眼神中丝毫不见笑意。
“是，奴才也庆幸。”
果郡王指尖摩挲着扇坠的青玉，忽然话锋一转：“本王听闻，当年云南边境摆夷族一案，连坐的官员里有位姓刘的文书？”
风穿过亭廊，卷起苏培盛的衣摆，他眼角的皱纹深了深：“哎哟王爷，那都是先帝朝的旧事了。奴才当年不过是皇上身边侍墨的小太监，哪里晓得这些。”
苏培盛眼皮微抬，袖口掩着的手比了个刀抹脖颈的手势：“哎呦王爷，那都是先帝爷手里的事了，奴才当年不过是个侍墨的小太监，哪里晓得这些。”
“可案宗该还在吧？果郡王的折扇敲石栏上，力道让扇骨发出轻响。
苏培盛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倒是年遐龄年大人如今掌管着宗人府文档，王爷若想寻些故纸堆，或许多年的案卷还在他库房锁着呢。”
“今日之事...”他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培盛摆手打断：“王爷方才不还在问和硕亲王选福晋的事吗？奴才不过是顺嘴提了句有几位格格合适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时，亭外的玉兰花落了满肩，像一场无声的默契。
“王爷，这事儿牵扯甚广……”阿晋跟着果郡王走出沁芳亭时，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
“当年摆夷族案本就不清不楚，人人都当是烫手山芋，王爷何苦蹚这浑水？当年的案子若真牵扯到宫里……年大人又是华贵妃的父亲，怕是...不愿帮忙的。”
“糊涂！年大人不肯，自有肯的人。”果郡王打断他的话，将折扇收起，“你忘了白日里在勤政殿贵妃的眼神？”
他想起上午在勤政殿，年世兰打趣的眼神，他可不信这个冠绝后宫的贵妃是个天真的，自己与浣碧的二三事，她定是知道的。
果郡王玄凌负手行至转角，忽然驻足，指间摩挲着腰间羊脂玉坠：“本王记得，何绵绵本名原是叫碧珠儿？”
随侍身侧的阿晋立刻垂首应声：“王爷好记性。”
果郡王指尖叩了叩廊柱上的朱漆，沉吟片刻后抬眼望向宫墙深处：“你亲自去趟万宝阁，拣选些东珠嵌珊瑚的头面、西洋进贡的鎏金暖手炉，”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不必走寻常采办的路子，着内务府副总管亲自过手，只说是...底下的人替华贵妃娘娘添补些秋日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