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你寻个僻静时候来，避开旁人耳目，本宫定让你得偿所愿。”孙常在告辞时，齐妃特意屏退左右，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
孙常在心头一跳，先前的逢迎客套霎时散去，眼底涌上真切的感激，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妹妹谢过姐姐成全。”这声“姐姐”，终是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齐妃满意颔首，扬声唤道：“翠果，东西都备妥了？”
翠果连忙应着上前，手里捧着的锦盒沉甸甸的。齐妃身为四妃之一，又育有长子弘时，平日里圣眷虽不算顶盛，可累积的赏赐却不少，库房里好东西着实充裕。
齐妃随手点了个伶俐小太监，翠果将托盘放置他手中，嘱咐道：“仔细些，送孙小主回殿。”
延庆殿主殿内，曹琴默正倚在软榻上，听着外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太监的问安声，纤眉微挑。她宫中这位孙常在，倒是比看上去更活络些，竟选了齐妃这条船。
“呵，眼光倒不算差。”曹琴默轻嗤一声，手不自觉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面色渐渐柔和下来，喃喃自语，“若是额娘当年也能这般擦亮眼睛，或许……”
话未说完，腹中胎儿似是听懂了她的低语，轻轻动了动，小脚或是小手顶得肚皮微微隆起一块，又倏地滑开。
曹琴默望着那起伏的小鼓包，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指尖小心翼翼追着那动静，心头一片柔软。
“娘娘，”音袖轻步上前，压低声音回话，“您生产时要用的嬷嬷，奴婢都仔细查过了，确是皇上亲赐的人，履历清白，没掺进旁人的手脚。”
曹琴默微微点头，依旧轻轻抚摸着肚皮：“刘成业那边不必再查了。”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无波，“这么些日子，粘杆处都没传回半点消息，想来是……不必再白费力气了。”
音袖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头莫名涌上一股不安，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着，说不出具体缘由，却总觉得沉甸甸的。
可瞧着自家小主笃定的神色，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低低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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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是从哪儿递进来的？”甄嬛捏着手中那封薄薄的信纸，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心中警惕。
菊青应声，很快将方才传递消息的小太监领了进来，反手掩上了房门。
甄嬛抬眼看向面前垂首而立的人，眸光冷冷扫过，忽然牵起唇角，冷哼一声：“藏了这么久，本小主今日才知晓，原来你是景仁宫的人。”
小太监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很快镇定下来，低眉顺眼地应道：“奴才不敢欺瞒小主，只是奴才在碎玉轩这些时日，从未向景仁宫递过半点消息。”
甄嬛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辩解，只将手中的信纸猛地甩在他脚边，纸页在地上轻颤，她的声音冷了几分：“这信，是怎么混进碎玉轩的？”
小太监慌忙跪下，头埋得更低：“回小主，是跟着内务府今年送来的秋装，一起混进衣箱里的。”
“你下去吧。”甄嬛挥了挥手，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她原以为碎玉轩上下早已在自己掌控之中，却没料到眼皮子底下竟还藏着皇后的眼线，这感觉如芒在背。
菊青看着小太监退出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小主，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如寻个错处打发了出去，省得留在身边碍眼！”她原以为是自己人反水，谁知竟是打一开始就安插进来的“眼线”。
“不必了。”甄嬛摇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皇后既敢让他在我面前暴露，必是早就盘算好了的，此时动他，反倒落了下乘。”
她想起信上的字——三日后倚梅园献惊鸿舞，可复圣宠。
皇后究竟是何用意？是真心想帮自己，还是另有更深的谋算？甄嬛眸光闪烁，却很快定了定神。
这些都不重要了———失宠的这些日子，那些明里暗里的冷眼、苛待，她受够了。只要有一线复宠的可能，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一试。
“菊青，”甄嬛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你去准备……”
主仆二人的低语渐渐模糊，谁也没留意，退到屋外的小太监转身时，嘴角勾起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嘲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