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击补给线(九)
几乎是同时,营地西侧也发生了同样的景象!
另一个哨兵的身影被另一道黑影从侧面闪电般扑倒,同样的闷响,同样的沉寂!
成了!
古之月紧握春田步枪的手指猛地一松,掌心已被冷汗和雨水完全浸湿。
他没有丝毫停顿,左手猛地向前一挥!
一个无声而决绝的“前进”命令!
十二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缓坡上无声地滑下,瞬间融入坡下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雨幕之中。
他们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猎豹,脚尖点地,避开水洼和枯枝,动作迅捷而悄无声息。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反而带来一种异样的清醒。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雨水和篝火余烬的焦糊气息,猛地钻入鼻腔,刺激着紧绷的神经。
营地一片死寂,只有雨声和鼾声。
几顶帐篷在风雨中微微摇晃,如同巨大的坟墓。
古之月第一个摸到最近的一顶帐篷边缘。帆布冰冷潮湿,里面传出几个重叠的、粗重而疲惫的鼾声。
他朝身后的徐天亮和赵大虎做了个手势。
两人立刻会意,一左一右,如同门神般贴在帐篷门帘两侧,手中的刺刀在微弱的夜光下反射出一点森冷的幽光。
古之月自己则端着上了刺刀的春田,如同等待猎物开门的猎人,稳稳地守在门帘正前方。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血腥味灌入肺腑。
左手猛地抓住湿滑的帆布门帘边缘,用力向上一掀!
一股混杂着汗臭、脚臭、皮革和劣质烟草味道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
帐篷里,七八个鬼子兵横七竖八地躺在湿漉漉的地铺上,裹着薄毯或雨衣,睡得如同死猪。
一张张疲惫而毫无防备的脸暴露在帐篷口涌入的微弱天光下。
“杀!”
古之月喉咙里滚出一个低沉如兽吼的苏北音节,如同惊雷在死寂中炸响!
他手中的春田步枪带着全身的力量,如同毒蛇吐信,雪亮的刺刀狠狠捅向离门最近那个鬼子兵的咽喉!
噗嗤!
锋利的刀尖毫无阻碍地穿透皮肉软骨,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滚烫的鲜血瞬间喷溅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古之月冰冷的脸上!
那鬼子兵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便彻底瘫软下去。
几乎在古之月动手的同时,徐天亮和赵大虎如同猛虎扑入羊群!
徐天亮手中的刺刀精准地抹过一个鬼子兵的脖子,带出一道喷溅的血线!
赵大虎则更狠,直接扑倒一个惊醒一半、刚欲起身的鬼子,沉重的身体将其死死压住,刺刀从肋下狠狠捅入心脏!
动作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
帐篷里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刺刀捅入肉体的“噗嗤”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垂死挣扎的“嗬嗬”声,身体砸在泥地上的闷响……混杂在一起!
血腥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其他几个帐篷方向也同时爆发出类似的、被刻意压低的杀戮声响!
孙二狗、赵二虎、小周、张爱民……所有人都在黑暗中沉默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
汤姆逊的枪口此刻都沉默着,只有刺刀和匕首在黑暗中反射着死亡的寒光。
古之月刚拔出刺刀,带出一股温热的血泉,目光扫向帐篷深处最后两个惊醒过来、正手忙脚乱去摸枪的鬼子。
他正欲扑上,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也是唯一亮着微弱马灯光晕的帐篷!
那帐篷的门帘猛地被掀开!
一个穿着土黄色军官呢子大衣、扣子都没扣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上带着被惊醒的愤怒和茫然,手里还拎着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
显然是被帐篷外异常的、压抑的声响惊醒出来查看的鬼子中尉!
帐篷里的马灯光线刚好映亮了他半个身子!
“八……”
他惊骇的呼喊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
砰!
古之月手中的春田步枪几乎是在瞥见目标的瞬间就抬了起来!
没有瞄准,完全是无数次生死搏杀练就的本能!枪口喷吐出短暂的火焰!
子弹撕裂雨幕,发出尖锐的呼啸!
那鬼子中尉的胸口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整个人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撞在帐篷的帆布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迅速扩大的血花,手中的南部手枪“啪嗒”一声掉在泥水里。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带着泡沫的鲜血,身体软软地顺着帐篷滑倒。
枪声!
清脆的春田步枪声,在这片刚刚还只有冷兵器杀戮的死寂营地里,如同平地惊雷!
“哒哒哒哒哒——!”
“突突突突——!”
几乎在枪响的同一瞬间,营地各处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压抑到极点的汤姆逊冲锋枪和布伦轻机枪那狂暴的爆鸣声猛然炸开!
撕裂了雨夜的宁静!
徐天亮在帐篷里刚结果了最后一个鬼子,听到枪声,想也不想,手中的汤姆逊对着帐篷里剩下的、还在抽搐的身体就是一个长点射!
子弹打在地铺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溅起泥浆和血水!
赵大虎、赵二虎、小周……所有原本在用刺刀解决战斗的老兵,此刻毫不犹豫地端起了冲锋枪!
狂暴的火力瞬间覆盖了各自负责的帐篷!
子弹穿透薄薄的帆布,在里面疯狂地撕扯、翻滚!
惨叫声、闷哼声、子弹入肉的噗噗声、木箱被击穿的碎裂声……瞬间响成一片!
尤其是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在鬼子中尉倒下的瞬间,门帘又被猛地掀开!
两个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鬼子兵(可能是勤务兵或下级军官)端着步枪冲了出来!
砰!砰!
古之月如同冰冷的机器,身体纹丝不动,手中的春田步枪闪电般连续击发!
沉稳的枪声带着死亡的韵律!
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兵额头猛地爆开血花,仰面栽倒!
第二个鬼子胸口炸开血洞,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飞起,撞在帐篷上!
第三个鬼子刚探出半个身子!
砰!
子弹精准地钻入他的脖颈,巨大的动能几乎将他的脖子打断!
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身体软倒在地。
第四个、第五个……帐篷里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古之月的手指稳定地拉动枪栓,退壳、上膛,动作快如闪电!
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一个冲出来的身影如同被砍倒的麦秆般倒下!
枪口的火光在雨夜中一次次短暂地照亮他冰冷如铁的脸庞!
五枪!
如同阎王爷的点名!
五个冲出来的鬼子,没有一个能看清袭击者的模样,没有一个能发出像样的反击,全部被精准地撂倒在帐篷门口,尸体很快在雨水的冲刷下汇成一片暗红的溪流。
狂暴的枪声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一分钟,便如同被掐断喉咙般骤然停止。
整个营地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雨水的沙沙声,和几处帐篷帆布被子弹撕裂后随风飘动的“噗啦”声。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焦糊味,在雨水中弥漫开来,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停火!”
古之月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