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广场不大,斑驳的地砖缝隙里钻出几株倔强的野草。这座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站,如今只剩下几列K字头的绿皮火车还在运行,站前电子屏上滚动着\"本站即将搬迁\"的通知。
李铁牛和叶子汐刚走出出站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广场左侧,五六个穿着花衬衫的混混正围着一个穿迷彩服的农民工。那农民工约莫四十出头,古铜色的脸上刻满风霜,脚边蛇皮袋里露出半截搪瓷缸。
\"哟,美女!\"为首的混混腼大佟突然转头,冲着叶子汐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他染着一头黄毛,脖子上挂着条拇指粗的假金链子,阳光下闪着刺眼的贼光。
叶子汐皱眉,刚要发作,李铁牛轻轻按住她手腕:\"别理他们。\"
两人正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啪嚓\"一声脆响。回头时,只见腼大佟正揪着农民工祝宜统的衣领,地上散落着几块青白色的玉镯碎片。
\"老东西长没长眼?\"腼大佟一脚踹在祝宜统膝盖上,\"知道我兄弟这镯子值多少钱吗?\"
祝宜统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铁栏杆。他慌乱地摆手:\"俺、俺真没碰着他,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放屁!\"旁边穿骷髅头t恤的混混突然抢过祝宜统的编织袋,粗暴地抖落开来。几件打着补丁的衣物、半袋干馍馍和皱巴巴的车票散了一地。\"哥几个都看见了,就是你撞的!\"
李铁牛眯起眼睛。他分明看见是那个戴耳钉的混混故意往祝宜统身上蹭,现在倒打一耙。周围等车的民工们纷纷低头,有个戴安全帽的汉子刚想上前,被同伴死死拽住袖子。
\"五千!\"腼大佟伸出五根手指在祝宜统眼前晃,\"少一个子儿今天别想走!\"
祝宜统哆嗦着摸出个破旧钱包:\"俺、俺就八十块钱......\"发黄的身份证从夹层滑落,照片上的人比现在年轻十岁不止。
\"穷鬼!\"腼大佟夺过钞票,突然瞥见叶子汐抿嘴偷笑,顿时恼羞成怒,\"臭娘们笑什么?\"
他甩开祝宜统,带着混混们围上来。李铁牛不动声色地将叶子汐护在身后,闻到对方身上劣质烟草混合着汗酸的臭味。
\"既然你们多管闲事——\"腼大佟的视线黏在叶子汐雪白的脖颈上,\"不如陪哥几个玩玩?\"
话音未落,李铁牛已经扣住他伸来的手腕。只听\"咔\"的一声轻响,腼大佟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啊!手、手要断了!\"
混混们刚要扑上来,李铁牛一个侧踢将垃圾桶踹飞三米远。铁皮桶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吓得他们集体后退。
\"假的。\"李铁牛用脚尖拨了拨玉镯碎片,\"这种乳化玻璃仿的玉,批发市场十块钱三个。\"他弯腰捡起块碎片,对着阳光,\"看见里面的气泡没有?真玉哪有这么糙?\"
祝宜统突然跪下来就要磕头:\"恩人呐!\"
\"别这样。\"李铁牛急忙扶住他,触到满手老茧。这双手的虎口处布满细密伤疤,是常年干粗活留下的印记。
叶子汐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腼大佟见状想跑,被李铁牛揪住后领拽回来:\"不是要玩吗?警察来了慢慢玩。\"
\"小心!\"叶子汐尖叫。
李铁牛仿佛脑后长眼,反手一记肘击正中对方鼻梁。混混惨叫着倒地,鼻血喷了一胸口。其余人见状,顿时作鸟兽散。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李铁牛踩住腼大佟的脚踝,对赶来的民警说,\"这几个是惯犯,监控应该都拍到了。\"
做完笔录已是黄昏。祝宜统攥着失而复得的八十块钱,非要请他们吃晚饭。三人最终坐在广场边的面摊上,夕阳把塑料桌椅染成橘红色。
\"俺是来讨债的。\"祝宜统捧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突然哽咽,\"包工头欠了俺们村二十三人工钱,大半年了......\"
叶子汐注意到他碗里的面几乎没动,汤面上飘着的两片牛肉被小心拨到一边——显然是要留给更重要的人。
\"明天我陪你去。\"李铁牛突然说。他想起自己父亲也曾被拖欠工钱,大冬天蹲在工地门口啃冷馒头的样子。